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卡格利奧斯特羅伯爵夫人 | 上頁 下頁
二五


  「在這裡,不要在別的地方。」拉烏爾逐字逐句說,他知道要是伯爵夫人恢復鎮靜,他就什麼也得不到。

  「好吧。」她厭煩地說,「我讓步,既然這關係到我們的愛情,而你似乎並不十分在意。」

  拉烏爾感到十分自豪。他第一次意識到他對別人的影響和他迫使別人接受他的決定的不尋常的力量。

  可以肯定地說,伯爵夫人並沒有掌握一切辦法。她以為布裡吉特·盧塞琳被殺了似乎失去了抵抗能力,而萊奧納爾被捆著這形象更使她緊張難過。

  而他卻迅速地抓住機會,利用他一切有利之處,通過威脅、恐嚇、力量和詭計來取得最後的勝利。現在,他成了主宰。他強使約瑟芬·巴爾莎摩投降,同時控制了他的愛情。接吻、撫愛、誘惑、迷醉,他再也不怕了,因為他已經達到決裂的邊緣。

  他掀起蓋著小圓桌的臺布,把它蓋在萊奧納爾身上,然後回轉來坐在約西納旁邊。

  「我在聽哩。」

  她向他看一眼,流露出怨恨和無奈的憤怒,低聲說:「你錯了。你利用我一時的虛弱強制我告訴你,其實有一天我會自願地告訴你的。拉烏爾,這是一種無益的侮辱。」他無情地重複說:「我在聽哩。」

  於是她說:

  「既然你願意。那就說出來吧,而且儘快地說。不談細節,直奔目的。

  不會很長,也不會很複雜。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彙報。二十四年前,即一八七〇年普法戰爭前的幾個月,紅衣主教博納肖茲、魯昂的大主教兼元老院議員,在科城地區巡迴舉行堅振禮時,出乎意外地遇到一場可怕的暴風雨,不得不在格爾城堡躲避。當時住在城堡裡的是最後一位業主奧貝騎士。主教在那裡進晚餐。晚上,當他進入人們為他準備的房間時,奧貝騎士這年近九十、身體衰弱、但頭腦仍清楚的老頭,要求接見他個人。主教立即同意。接見持續很久。博納肖茲紅衣主教當時聽了許多奇怪的事情,事後扼要作了追記。我就把他扼要記下來的東西原封不動地告訴你。我熟記在心,這就背出來給你聽。

  「『主教,』老騎士說,『要是我告訴您,我的童年是在大革命的風暴中度過的,我想您不會驚訝。在恐怖時期,我才二十歲,我失去父母,每天陪我的姑母奧貝到附近的監獄去分配一些細小救濟品,照料病人。那裡關著各種可憐的人,他們被隨便地審訊定罪。我那時經常去看一個老實人。誰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為什麼或出於什麼原因被捕的。我對他的禮貌和憐憫使他信任我。我得到他的喜愛。他被審問和定罪的那天晚上,他對我說:『我的孩子,明天天亮時,警察將把我送上斷頭臺。我將在無人知道我是誰的情況下死去。我也情願這樣,也不告訴你我是誰。但形勢要求我告訴你一些隱情。我要求你像一個大人那樣仔細聽著,日後懷著忠誠和冷靜來瞭解這件事。我交給你的任務是非常重要的。我的孩子,我相信你能夠應付這件事,而且不管怎樣嚴守秘密。』「『後來我知道,』奧貝騎士繼續說,『他是一位教士。他擁有難以計算的財富。這些財富是一些價值很高的寶石,雖然體積十分小。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寶石被藏在人們沒有想到的地方。在科城地區的一個角落,在大家都可以散步的空曠地方,有一塊石頭,一塊像過去和現在都被人們用作地區、田野、果園、草地、樹林邊界標誌的石頭,這塊幾乎埋在泥土裡周圍有樹叢,頂上有兩三個洞眼,用泥塊堵住,泥上生長著小草和野花。「『就在這個地方,人們每次小心翼翼地揭起一個洞眼上的泥塊,輕輕地放在一旁,然後往洞眼裡放那些美麗的寶石。現在洞眼都放滿了,又沒有另外選好收藏處,教士只好把幾年來新獲得的寶石放在用安的列斯群島出產的木頭做的匣子裡。他在被捕前幾天,把匣子埋在那石頭腳下。「『他把地點明確地告訴我,並告訴我一句暗語,若是忘記了那地點時,憑它便能準確找到。

  「『於是我答應,一旦恢復和平,——他估計得很準確,是在二十年後——我首先就應去看看一切是否在那裡,並在那以後,年年去參加在格爾鄉村教堂舉行的復活節後星期日的大彌撒。「『有一個復活節的星期日,我會在聖水器旁看見一個穿黑衣的人。我對他說出我的名字後,他會帶我到一個七分枝的銅燭臺的近旁。這燭臺是節日時才點的。我不久就在他的詢問下把指示地點的暗語告訴他。

  「『這是我們兩人接上頭的表示。然後我要帶他到石頭邊。「『我當時以永生發誓,我會無條件地遵守指示。第二天那可敬的教士就上了斷頭臺。「『主教大人,雖然當時我還年幼,但我忠誠地恪守了嚴守秘密的誓言。

  我的姑母去世後,我當了童子軍,後來參加了督政府①和帝國戰爭。拿破崙一世倒臺後,我已三十三歲,被解除了上校軍銜。我首先到那藏珠寶的地方,很容易就找到了那石頭。一八一六年復活節後的星期日,我去格爾教堂,在祭壇上看見了銅燭臺。這一天,穿黑衣的人沒有出現在聖水器旁。「『後來我每逢復活節後的星期日,甚至每個星期日,都到這教堂去。因為在這期間,我購買了格爾城堡,像一個小心謹慎的士兵,在被指定的崗位上站崗。我等候著。

  【①指1785—1799年間法國大革命時期的政府。——譯注】

  「『主教大人,我等候了五十五年。沒有人來,我也一直沒有聽見人家談到與此有一點關係的事。石頭沒有移動。那燭臺在格爾教堂聖器保管人規定的日子點燃起來。但那穿黑衣服的人沒有來赴約。

  「『我應當怎麼辦?向誰去問?試向教會權威去交涉麼?要求法國國王接見麼?不行,我的任務是清楚規定好的,我沒有權利按照自己的方式去解釋。

  「『我保持沉默。但良心上的鬥爭多麼激烈!多麼痛苦的憂慮!當我想到我會死去,帶著這樣一個巨大的秘密到墳墓時,是多麼憂慮!

  「『主教大人,從今晚起,我全部的懷疑和憂慮都消失了。您意外來到城堡對我來說是天意明顯的顯示。您同時代表宗教和世俗的權力。作為大主教,您代表教會。作為元老院議員,您代表法國。我向您透露有關兩方面的事不會冒犯錯誤的危險。從此,主教大人,由您來選擇!來採取行動,進行協商。當您告訴我應當把那神聖的收藏交到誰手裡時,我就向您提供一切必須的情況。』「博納肖茲紅衣主教靜聽著沒有插話。他禁不住向奧貝騎士承認這事情有點使他難以相信。騎士聽後,走了出去,過一會兒回來時帶著那小木匣。

  「『這就是他對我說的那個匣子,我在那邊找到的。我認為把它帶回家較為明智。主教大人,把它帶走吧,去讓人估價匣子裡幾百顆寶石。您會相信我說的事是真實的,相信那位可敬的教士說的這些無法估量的財富是真的,因為根據他的說法,石頭裡埋著上萬顆同樣美麗的寶石。』「騎士的堅持和他提出的證明使紅衣主教決定從此追查這件事,並在找到解決辦法時立即召見老騎士。

  「作出過分承諾後,會談結束了。大主教本來要堅決執行諾言,但局勢阻礙了執行。這局勢你是知道的,首先是普法戰爭的爆發和隨後發生的災難。

  主教繁重的事務占去他全部時間。帝國崩潰。法國被侵佔。幾個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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