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H·列昂諾夫 > 眼鏡蛇的一次猛撲 | 上頁 下頁
九六


  「您打算拿多少錢出來吃飯?」娜塔莎問道。於是古羅夫深信他的建議是正確的。

  「上司給我的只有警告,」古羅夫愉快地回答,「因此我身上經常沒錢。」他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了,「我之所以敢於請您的客,娜塔莎,那是因為我相信我不是引誘幼稚姑娘的那種表現很壞的人。」

  「可我並不像幼稚的姑娘。」娜塔莎歎息一聲,以為她當然是會被帶到秘密住所的。外國牌子的汽車、法國香水、石竹花、藍色而明亮的眼睛,可本質是一樣的,都是一堆臭狗屎。她望了一眼這男人的清晰側影,可他卻望著道路,不過馬上作出了反應:

  「您錯了,娜塔莎,您甚至大錯特錯了。我比您想的要好得多。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名叫列夫·伊凡諾維奇。」

  「軍銜呢?」

  「上校。」古羅夫決定不顧一切地往前走下去。

  「這麼說來我提升啦。」娜塔莎演戲似地啪啪啪地拍起手來了。

  「為什麼?葉戈爾·雅申也是上校嘛。」古羅夫突然想到:可以來一個金雞倒立,然後重新站起。「八月。塞浦路斯。『艾爾米塔什』賓館。你們來,我走。我們在大廳裡相遇。我無法忍受雅申,所以沒有走過去,而他又沒有發現我。我望了你們一眼,我明白了,沒有上帝,否則他不會容許美女和敗類在一起休息,而讓體面的男人在孤獨中苦悶。」

  「葉戈爾做了什麼對您不起的事?」娜塔莎滿懷希望地看著他。

  「他沒對我做過什麼對不起的事,也沒有任何過錯,但他生來就是一個敗類。」古羅夫把車子停下來,先下了車,然後幫助娜塔莎下車。他冷漠地望了一眼停在五十來公尺遠的一輛「伏爾加」,而且沒有認出才半個小時以前停在他對面的這輛汽車。

  古羅夫上校肯定是病了。

  娜塔莎需要在古羅夫這裡逗留十來分鐘,以便證實這房子不是秘密的,而主人是一位高級男子漢,只是正在為什麼事感到很苦惱。他們一起做飯菜,而且非常認真地在解決該在哪裡鋪桌子的問題:是在廚房裡簡單點,還是到客廳裡像過節一樣?因為在準備過程中他們各人都喝了兩小杯伏特加,所以在哪裡吃的問題,便自行消失了。他們站著吃飯菜,可咖啡卻是在客廳裡喝的。古羅夫弄來一瓶威士忌,那是科爾夏諾夫那次來訪喝剩下來的。

  他們抽煙、喝咖啡,回憶古羅夫從沒去過的塞浦路斯。但他在準備這次談話時,研究過他在一些廣告上見過的街道,同前不久去過這個神仙經過的地方的朋友交談過。娜塔莎很喜歡這裡的男主人,而在他發表對糾纏不休、死皮賴臉而又非常吝嗇的葉戈爾的看法時,她更是感到十分高興。她已經有了一點點醉意,談了她買毛皮大衣的情景,而且談了葉戈爾的相貌以及他如何弄髒綠色美鈔的情況。

  古羅夫一個問題也沒提,只聽娜塔莎講她在游泳池旁新結識的老鄉的情況,獲得了那個出手大方的男子非常準確的描寫:四十左右的年齡,不高不矮的個子,身材勻稱、威武,留著短短的黑髮平頭,好說黑話。

  「那男子表面上看不怎麼樣,內心卻很堅強。」娜塔莎在結束對眼鏡蛇的描寫時說道。「您當然完全是另一種人,不同於他,有文化,但你們也有共同的東西。」她沉思起來了。「不過,您可千萬別見怪,列夫·伊凡諾維奇。男人通常總好把自己裝成捕狼的大獵犬,可實質上他們卻是一些束手無策的小貴族老爺,哇裡哇啦叫的多,力量和虎牙卻沒有。可您卻文質彬彬,裝得像是法國人,可內心卻像鋼鐵一樣堅強,您能把一個人打死……」娜塔莎結巴起來,臉也紅了。「對不起,我喝多了,不知道胡說了什麼了,請原諒。不過,女人的嗅覺是很靈敏的。」

  「別說傻話,你放輕鬆些,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我不是愛見怪的人。」古羅夫當然沒有生氣,不過他對這樣的評價是反感的。這就是說,如果一個小姑娘在認識不到一個小時就說出這樣的話來,說明他體內已經長滿了疥瘡。

  「讓我們再喝幾公分吧。」他說道。

  「你看!」娜塔莎把酒瓶倒空,每人最多不過三十公分。

  他們小口喝著,古羅夫忍不住問道:

  「這個內心像我一樣的人說話時口音重不重?」

  「他是俄羅斯人,徹頭徹尾的俄羅斯人!」

  「我也是這麼想,口音是他裝出來的,」古羅夫嘟噥了一句。他望著姑娘為她能活到今天感到吃驚,同時他在盤算著現在拿她怎麼辦才好。

  娜塔莎當然不是特工,人家利用她做特務是為了掩護。她對什麼也不懷疑,但她見過眼鏡蛇,認識他的面孔,僅此她就該死有餘辜了。雅申向上級隱瞞了會見時小姑娘在場這一事實,而眼鏡蛇又將娜塔莎看成是特務人員。很可能他們計劃利用她的住所,接待眼鏡蛇,把眼鏡蛇裝成她的追求者。但眼鏡蛇不喜歡雅申,所以這個恐怖分子就去尋找廖恩奇克,結識瓦列京娜,結果發生了那場愚蠢的假髮事件。不管你怎麼說,反正偶然先生是存在的,你不可能什麼都考慮到。但眼鏡蛇沒有放棄這次行動,正在加緊準備。怎麼才能找到他呢?炸藥!他沒去找雅申,他無處可以弄到炸藥。這姑娘怎麼辦呢?遲早他們會從雅申口中問出眼鏡蛇不來聯繫的原因的,會查清姑娘認識眼鏡蛇的。她不是直接見證人,然而是一個危險的見證人……

  「您臉色不好,列夫·伊凡諾維奇。」娜塔莎說道。

  「我生來如此。」古羅夫本能地用手掌摸了摸臉龐。

  「不,您生就的一副知識分子相,很有魅力。您在想什麼呢?我覺得出了什麼事。您該同我談談,心情會輕鬆些的……」

  門鈴聲打斷了娜塔莎的話,這是約定的鈴聲。古羅夫打開房門,讓斯坦尼斯拉夫·克裡亞奇科走了進來。

  「您好,」斯坦尼斯拉夫向娜塔莎鞠了一躬,從桌上拿起威士忌的空瓶子,對著光亮看了看。「你們全喝光啦?」顯然,如何尋找姑娘,如何向她獻殷勤,克裡亞奇科和領導都很清楚。「我不得不打斷你們的談話,領導正在叫上校先生去,至於娜塔莎,就交給我們帶走吧。」

  「這是怎麼回事?我哪兒也不去!列夫·伊凡諾維奇,請您解釋……」

  「以後再解釋吧,娜塔莎。」古羅夫望了一眼桌子,本想收拾桌上的餐具,但只是揮了一下手就走到前室,把毛皮大衣交給姑娘。「您同這個人坐車去吧,應該這樣。」

  同古羅夫的小車停在一起的,是克裡亞奇科的「梅爾謝傑斯」,而稍遠一點則是一輛「日古力」,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寬肩膀小夥子在它的附近走來走去。克裡亞奇科挽起驚慌失措的娜塔莎的手,把古羅夫甩開,帶著姑娘朝小夥子那裡走去,說道:

  「你們認識認識吧。他是列昂尼德,這是娜塔莎。」

  小夥子彎了一下腰,姑娘卻沒有把手伸給小夥子,而是挑釁式地說:

  「也許您可以給我解釋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們會解釋的。親愛的娜塔莎,現在您坐進車裡去吧。」克裡亞奇科打開「日古力」的車門,幾乎是強迫姑娘坐進去的。「廖尼亞,送她回家,讓她把必要的東西帶上。你要時刻保持警惕,你自己看到了,這些人是很嚴肅的。走吧。」

  古羅夫站在自己的車旁,用皮鞋尖踢雪。一個個的想法在閃來閃去,混亂極了,但斯坦尼斯拉夫就在身邊,所以他也就安下心來了。克裡亞奇科沉思地望著朋友,生平第一次對著他懷著憐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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