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H·列昂諾夫 > 眼鏡蛇的一次猛撲 | 上頁 下頁
四六


  「總共才這麼點?!」烏索夫動了動信封。「阿爾焦姆冒了生命危險,除此之外,我還得給加依和薩莫依洛夫付錢。這根鏈條是您,而不是我拉起來的。對於兩百五十萬來說,這點錢實在少得可笑。」

  「加依和薩莫依洛夫將另行付給。」

  「人家這樣是不會工作的,少校。我們不是按勞動日計酬的集體農莊。而且人們應該有的是一個老闆而不是幾個老闆。你不是搞坐探工作的,而且是個對此一竅不通的門外漢。暗中不明不白地使用像我和杜羅夫這樣經驗豐富的偵查人員,是不明智的,甚至非常危險。」

  少校對於談話的這種轉變,毫無準備,所以驚慌失措了。烏索夫馬上明白了這一點,於是更加嚴厲地說下去:

  「少校,你很年輕,是個典型的執行具體任務的人。偵查人員不能走一步算一步,他應該知道整個行程,從始發站到終點都應該清楚。我們不是『六個座位的麵包車』,你懂嗎?我不需要你的戰略,我不是政治家,但戰術我應該全懂。您休想收買我去杜馬洗褲子、吹牛拍馬,按某個人所需要的按鈕。要是阿爾焦姆不幹呢?他是個自高自大的高傲漢子,他根本不會聽你的那一套,買你的賬,他可不會管你什麼紅呀白的。他徹底走掉了怎麼辦?您把他消滅掉嗎?您先得找到一個能對付經驗豐富的刑偵人員的人。我是這麼理解的,給你們工作的是「阿爾發」那一類破鞋爛靴似的特種部隊的人。你幹嘛不吭氣呢?」

  「我感到吃驚。」少校咳嗽了一聲。「您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錢給您付少了嗎?」

  「薩比林是怎麼消滅的?一定是給他塗上了刑事犯頭頭的色彩吧?既然你不知道他是什麼顏色,怎麼能給他染色呢?是的,古羅夫把您的武裝人員打散了。我感到很吃驚,生活沒教會您一點什麼東西。還是老爺似的高高在上鼓腮幫,一點也不懂,卻作出決定。」

  「不單我們這裡如此,整個俄羅斯都是這樣!」少校脫口而出「誰都明白,所有的人都被趕走了,需要的不是聰明人,而是可靠的忠實的人。」

  「一個忠實的傻瓜比敵人更危險。」烏索夫說道。不過他心裡出了氣。

  上校坐在桌旁,給少校指著一把椅子說:

  「斟酒吧。一點也沒有變,還是很壞的工作,床底下的聚飲。剛冒出的百萬富翁,居然當著眾人的面蹓躂,抓摸女伴品品。其實他們也苦悶得要死!」

  「您變壞了,巴維爾·彼得羅維奇。」少校倒了半杯白蘭地。「也不奇怪,你們是生活在監獄裡。人們都往杜馬裡鑽,可以說,他們在安排生活,人家給您提供東西,您卻把頭一扭,不屑一顧。」

  烏索夫把手一揮,把一杯酒一口喝幹,大聲呼出一口氣。

  「我想起這個人來了。他來的時候,大家都圍著他跳舞。科爾夏諾夫粘上總統了,對著他的耳朵直吹風。可他自己一換,整個的一幫人馬到哪裡去呢?總之,告訴您自己的上司,他要我工作,就叫他親自來會我。」

  「算了吧,他不是我的頂頭上司,我們之間還隔著一層呢。」少校回答。「科爾夏諾夫不會去搞個人接觸,您,巴維爾·彼得羅維奇對他的地位缺乏瞭解,部長們都不能隨便見到他呢。」

  「這就叫人感到奇怪了。部長是哪兒也不能去的,連上茅房也不去,怕從圍椅裡爬出來分把鐘。讓他們見鬼去吧!」烏索夫抓起裝美元的信封,收進口袋裡。「我預先說一聲,你們都會被燒死的。你說進杜馬?那就進杜馬吧!不過您別往我家裡鑽,我老婆是有性格的,很快就會上手的。而對她來說,什麼丘拜斯,什麼沙赫林,充其量不過是頑皮的孩子、說謊大王罷了。我自己倒想試著去弄清楚。」

  當反間諜局的一位處長——庫拉根中校走進辦公室時,克裡亞奇科跳了起來。這位中校即使算不上是老朋友,那也是古羅夫的老熟人和志同道合者。

  古羅夫從桌子後面走出來,握了握客人的手,把椅子推了過去。

  「地球翻過來啦,」克裡亞奇科說道。「國家安全局的處長到民警偵查員這裡來作客啦。」

  「我到過巴爾金那裡,看到了彼得·尼古拉耶維奇,他說您,列夫·伊凡諾維奇想見我。」庫拉根穿一身無可指責的西服,細條紋襯衫,領帶系得很好,非常滿意地笑著。

  「很高興,職務上的升遷,沒有使你失去記憶。」古羅夫說完,意味深長地望了克裡亞奇科一眼。但克裡亞奇科已經站了起來,說:

  「我去轉告維羅奇卡,叫她給你們送咖啡來。」說完他就出去了。

  古羅夫和庫拉根認識已經三年多了,雖然在兩個早就相互敵對的不同單位工作,但他們的關係還是友好的。密探古羅夫尊重庫拉根的忠誠、機智和不隨波逐流的稟性。巴維爾·庫拉根也很讚賞古羅夫,認為他是自己事業的行家,而且使他震驚的是古羅夫是個頑固堅持不往上提升的人。前不久發生了一起謀殺杜馬黨團領袖的案子,謀殺案是古羅夫預先制止的,可榮譽的桂冠卻戴在他庫拉根的頭上,因此他當上了處長。

  庫拉根沒有盲目自信的毛病,他承認古羅夫上校作為一名偵查員,是比別人高出一頭的,所以對他非常尊敬。

  「你在上面幹貪贓枉法收受賄賂的勾當嗎?」古羅夫開門見山地問他。

  庫拉根聳聳肩膀,神色尷尬。

  「我無權拉您,列夫·伊凡諾維奇,不過我們的工作不同。」

  「你可以對我以『你』相稱,不過我們都是為俄羅斯服務的。我們只有不同的上級首長,可總統卻只有一個。有人喜歡他,有人不喜歡他。但我們今天不是在選舉,而是在工作。巴沙①,我不打算同你兜圈子,我研究過歷史,所以出現在你的菜園裡。確切點說是在你的領土後面的籬笆旁。」

  【①巴維爾的愛稱。】

  古羅夫講得很詳細,目的是為了弄清什麼是事實,什麼是猜想。他也講到了阿爾焦姆·杜羅夫,給了他一個很好的鑒定。庫拉根注意聽著,不再看手錶了。

  「很有意思,列夫·伊凡諾維奇。我們多多少少也掌握一些情況,但卻無法接近他。」他避而不談反間諜局對烏索夫在他的別墅裡工作的那位部長,早就有了興趣。「小夥子是你的人,過去的刑偵人員,當然人很機伶,但只能作為坐探。要他去工作,甚至提都不用提。你自己知道,一個處長是不能解決這樣的問題的,我只能把它提交給將軍。」

  「那你就去報告吧。阿爾焦姆自己也曾招募過人,不會願意去當坐探;要不讓他當軍官,要不就什麼也不當。這是他的條件。」

  「你在笑。我不知道幹部問題在你們這裡是怎麼解決的,我們那裡可很難辦。他過去當過民警,已經除名,他是因為酗酒而被開除的,所以沒辦法談了。他與貪污受賄的官員有聯繫,還涉嫌兇殺案。你是想叫我降職嗎?」

  古羅夫評價性地望了庫拉根一眼,突然問道:

  「你聽著,你不是膽小鬼吧?」

  「怎麼說呢?」庫拉根猶豫起來了。「我覺得我不是膽小鬼,但我沒有什麼行動,證明我勇敢。我沒去沖過鋒,也沒有參加過特別危險的一個對一個的肉搏。我覺得,列夫·伊凡諾維奇,我不是膽小鬼,但是我也清楚地知道,我不是古羅夫。」

  「回答得很好。不是在對待古羅夫方面,而是有關巴維爾·庫拉根的那些話說得好。我預見到了你的反應。你是有機會檢驗自己的。」

  「去報告嗎?那不是檢驗而是自殺。」

  「我也不是日本武士,不想剖腹自殺。」古羅夫顯然在拖延談話,似乎不想把主要的意思說出來。

  庫拉根明白這一點,說道:

  「我記不清是你還是克裡亞奇科有一天當面對我說過:『潛下去吧,這裡水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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