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H·列昂諾夫 > 眼鏡蛇的一次猛撲 | 上頁 下頁
四三


  「你問得好,上校!這可不是簡單的問題,而是最複雜的問題。我還剩下一點湯,讓我們把它熱一熱吧?」

  「中午十二點以後我就想睡覺。」古羅夫說道。「有雞蛋沒有?我們煎糖心蛋吧!」

  他們邊吃邊喝咖啡,千方百計地把談話拖長。

  阿爾焦姆明白,克裡亞奇科上校救他有兩個原因。阿爾焦姆·杜羅夫雖然是過去當過刑警,終歸還是刑警,是自己人。當然事先對他作過瞭解,查明他是一名優秀的偵查人員,他的開除是不應該的。克裡亞奇科心裡有一種民警的團結感。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人,他明白這位過去的同行遇到了麻煩,有人想抓住他,把他弄出城去。這事結果如何,還不清楚。但克裡亞奇科上校還有第二個並非不重要的動機。眼下杜羅夫還沒有犯罪,也就是說可以把他當作一個情報來源。所以就來了這麼個保養得很好的古羅夫,看來是作為招募者來的,他比微笑的斯坦尼斯拉夫強。他們什麼都考慮好了的,他們懂得對阿爾焦姆不能力取,他不是那種人,而具體的可以交換的材料又沒有。所以就採用喝酒談心和回憶的辦法,回憶他當過十五年忠誠的刑警,自己人救過他的命。烏索夫則不同,他過去就壞,不能信任。他已腐爛透頂,只要有利可圖就會出賣人的。但這並不意味著他,阿爾焦姆·杜羅夫,應該出賣烏索夫。每一個叛徒都有為自己辯護的理由,你不相信一個人,就不要同他打交道,一旦有了聯繫,就不要出賣他。但那個總是面帶微笑、工作傻乎乎的人,卻單槍匹馬地投入了戰鬥。

  主人在想什麼,古羅夫全知道,想幫幫他,但不知道怎樣才能幫上。對一個聰明人、一個經驗豐富、自己也不止一次地招募過別人的人,說目的可以說明手段的正確嗎?說這樣的話,意味著喪失一切,首先是失去阿爾焦姆暫時對自己過去的同事所懷有的尊敬。

  「我不知道對你說什麼好,大尉!」古羅夫聲音不高地說。

  「我得離開,躲起來,他們是不會來找我的。」阿爾焦姆答完就伸手去抓酒瓶。

  「他們?」古羅夫重複了一下,覺得可以撥起的火星閃了一下。「你不知道那個出面來與烏索夫聯繫的人嗎?那個人是個不大的角色,但他是上層的代表。烏索夫想成為收債的人,想建立一支軍隊,自己當司令。他們派人來找他,向他說明,軍隊已經有了,統帥也不缺,給他這個被收買了的民警,可以提供一個不大的職務。是這樣吧!」

  「好像是。」阿爾焦姆斟上酒,隨即喝幹了。「這並不改變我的地位,我已經與烏索夫套在一起了,我現在必須給他幹苦差使,要不就同他一刀兩斷,一走了之。」

  「他們正在收集選舉前所需要的現金。他們的賬上有好幾億,但需要現金。你去做了皮貨商薩比林的工作,你冒了生命危險。等到美元一收齊,他們就把皮貨商殺了,把錢拿走了,實際上已經把你們扔在了一邊。你只是執行者,他們也想讓你們繼續當執行者,首先是讓你當執行者。當然,他們會給你們付錢的。他們……他們!你同他們沒有簽訂任何協議,你什麼也不欠他們的。什麼人把你可恥地開除出民警局的呢?是他們!他們現在急於掌權,又是你去冒生命危險,可他們卻在數錢。」

  「不過我並不認識他們,從來沒有見過。」

  「他們是像你我這樣的人,我們是永遠也不會認識他們的。薩比林和他的保鏢是被他們當場打死的,你以為那幾個射手會活很久嗎?」

  「是像你我這樣的人嗎?」阿爾焦姆嘲諷地望了一眼。「好像我們是坐在一條船上?哎呀,你真狡猾,列夫·伊凡諾維奇!」

  「我不是斯坦尼斯拉夫,我不裝傻。」古羅夫覺得腳登大地,自己是正確的。「烏索夫曾經出賣過我們,而且他不論誰都想出賣。我對他已經不感興趣了。我需要的是他們,是那些地位更高的人。至於烏索夫嘛,你記住我的話,你自己會把他殺掉的。所有的談判,都是在部長的別墅裡,在高高的籬笆裡面進行的。民警對這種事是無能為力的。高級人員的收買工作是由反間諜局負責的……」古羅夫說到此處不說下去了,他望了一眼阿爾焦姆,對他進行評估。「是這樣的,你給我倒幾公分酒吧。」

  阿爾焦姆把酒斟好,把杯子推給古羅夫。古羅夫喝完之後抽起煙來,又重複了一遍。

  「那是反間諜局的事。這一點應該反復思考。我給你翻出問題來,你可別吃驚。」

  「好,好,上校先生。」阿爾焦姆的好奇心被激發起來了。

  「你該去反間諜局當偵查員才好,你去嗎?」

  「是當坐探還是安排一個正式職務呢?」

  「反間諜人員是在各種不同的掩護下工作的。職務、職稱,應該有的都會有。不過你的證件上寫的可能是管子工,或者像現在這樣,是賭場的保衛員。」

  「想法倒是很有意思,不過,他們未必要我。我的履歷表可髒得很哪。」

  「我可以去找人談談。事情是很有希望的。安全局在現在,在選舉前要找個這樣像蛇一樣靈活的人,是很不容易的。而且對總統本人以及對所有的人也好證明,他們是幹事的,沒有白拿錢。」

  「胡說八道!」阿爾焦姆一拳打在桌子上。「誰也不會要一個因酗酒而被開除出民警局的人的!」

  「你知道很多,大尉!」古羅夫大步跨進過廳,拿起自己的風衣。「你去要求一份自己的工作吧。你去要求烏索夫見上層人物,就說你希望有保證。祝你身體漣康。我會找得到你的。」

  他一邊下樓一邊吹口哨,不知為什麼他覺得慶祝勝利為時尚早。找到解決辦法並不意味著能夠實現,生活就像睡衣一樣,是有條紋的,大多數的成功往往是麻煩的先聲。

  古羅夫停在門洞裡,沒有走到外面去,心裡很不願意走出去。他相信自己的本能,他為把汽車停在拐角處而感到洋洋得意。他爬到樓梯口,朝窗外望了一眼,仔細察看了肮髒的院子、鏽跡斑斑的水管,和自己乾淨的風衣。「頑皮孩子的把戲,上校,」他跳到窗臺上,責備自己說。

  水管發出紮紮聲,但承受住了,幾秒鐘以後,他跳到了水泥地上,穿過院子,等到一群少年從門口走過去以後,他才溜進胡同裡。一不做,二不休,胡同也得仔細看看。那正是工作日結束的時候,胡同裡人相當多。這有好的一面,可以消失在人群中;也有不好的一面,那就是難於觀察。不過,看得出來,偵查人員已經累很夠嗆,要不就是不相信需要自己的工作。儘管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但胡同裡來往的人,正如前面已經說過的,還相當的多。古羅夫幾乎一眼就發現了「戶外觀察」小組。有兩個人坐在車裡吃東西,他們把房門稍稍打開,所以廳堂裡燈光通明。第三個站在大門對面的麵包店門邊(阿爾焦姆·杜羅夫住在那裡),嘴巴也在嚼東西。古羅夫想,一定有一個女人同他們在一起,但他沒去找她,一拐角就坐進車子,把車開走了。

  克裡亞奇科還在辦公室裡,一見到朋友,想說點什麼,但古羅夫對他把手一揮,拿起話筒,撥了阿爾焦姆的電話號碼。

  「我在聽著哪。」話筒裡響起一個不滿意的聲音。

  「你聽著,朋友,我馬上到你那裡去。」古羅夫用假嗓子故意拖長聲音說話,所以阿爾焦姆沒聽出來。

  「是誰在說話呀?」

  「是這樣的焦瑪①,你倒酒為我的女人乾杯時,你是正常的,可現在你卻認不出我來了。」古羅夫責備他說。「大概全喝光了吧?」

  【①阿爾焦姆的愛稱。】

  「還剩下有,中士,」阿爾焦姆回答。「也許你來我們把它喝完?」

  「我倒是很高興的,可我老婆不高興,她看我就像看牛一樣。你理解嗎?」

  「怎麼能不理解,我也常常遇到這種事。」

  「好,來吧,別咳嗽,她已經在偷聽,看我在同誰聊天。」古羅夫放下話筒,給克裡亞奇科眨眼睛。「他們對杜羅夫佈置『戶外觀察』,我認為是純屬預防性的措施。不過這就表明先生們對他是認真的,他們是有企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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