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H·列昂諾夫 > 眼鏡蛇的一次猛撲 | 上頁 下頁
二一


  烏索夫贊同地點頭,一邊在想他自己的事,然後把一張莫斯科市中心圖攤開在桌上。

  「讓我們喝點酒吧,我發冷!」杜羅夫聳了聳肩膀,很不贊成地望著烏索夫玩地圖花招。

  烏索夫從食品櫃裡拿出一瓶白蘭地、兩隻酒杯、一盒糖果,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一飲而盡。

  「你是個不太熱情的主人。」杜羅夫也倒上一杯,一飲而盡。

  「我不是主人,你,阿爾焦姆,也不是僕人,我們是搭檔。」烏索夫仔細看著地圖。

  「廖尼亞·戈魯勃科夫和馬弗羅蒂也是搭檔。」

  「不明白。」烏索夫很生氣地望了一眼。「你以為我在損害你的利益嗎?」

  「我認為你在搞暗賭,把我當笨蛋玩。我願意,就把牌公開,不願意,你就拿著你不公開的牌坐著。我知道你與古羅夫有私人恩怨,我發現你在跟蹤他的車子,盯他的梢。在我們的工作中,不應當有任何個人的東西。如果你打算要消滅古羅夫的話,我就不做你的搭檔。」

  「全說完了嗎?」烏索夫把牌撫平,用手指摸了摸。「古羅夫必須消滅,否則我們會經常處於危險之中。你也好,我也好,都不直接參與消滅他的行動,沒有我們他們也會成功的。」

  「他們是什麼人?」

  「那人你我都不認識,他是納吉姆·爾紮耶夫手下的一個小夥子,但他不是阿塞拜疆人,而是烏茲別克人。他坐在針氈上,惶惶不安,但完全是獨立自主的。」

  「黑手黨,而且是個吸毒者!」杜羅夫嘿嘿一笑。「他有什麼機會去搞古羅夫!上校根本不會讓他靠近自己。」

  「同意。古羅夫會判斷方向,開槍很快。你是個很好的偵查人員,阿爾焦姆。但你是戰術家,可這裡需要戰略。」

  「什麼戰略?讓它見鬼去吧!」杜羅夫走到食品櫃前,又喝幹了一杯。「就算你能把小夥子在需要的時間裡放到需要的地方吧,雖然我對此不大相信。就算古羅夫犯錯誤,儘管我知道他曾經只有一次同時和一名殺手對射。但那是一名經驗豐富的王牌殺手,而不是吸毒的小孩。但你的計劃裡面沒有戰略,有的全是漏洞,真所謂漏洞百出。你起先說過,我是你作戰方面的副手。如果你希望我同你一起工作,你就把一切都說出來,我不允許別人暗中利用我。」

  「我沒有什麼秘密,而且我沒有你不行。」烏索夫斟上兩杯酒,給杜羅夫遞去一杯。「為你的健康乾杯,阿爾焦姆,你也聽著,看我打算很快解決一次什麼樣的戰役吧。」

  阿爾焦姆把自己的「日古力」小車開上了明斯克公路,朝市中心方向開去。聽完烏索夫的話後,杜羅夫承認戰役考慮得很周到,不管它是否成功,都不用冒險。在任何情況下,領導人,也就是烏索夫和杜羅夫都留在民警局和檢察院的視野之外。這位以前的刑偵人員的情緒很糟糕,他把車子停在閃閃發光的帳篷附近,買了一瓶伏特加。他平時很少喝酒,但今天他覺得非喝不可。用不正當的手段搞錢是一回事,這種事,凡是能幹的人,今天人人都幹;殺害自己過去的同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聽過烏索夫說的話後,阿爾焦姆明白了:殺死古羅夫和克裡亞奇科,只是開個頭而已,幹掉他們之後,他們的位子又會有別的人去接替,於是又得去殺這些代替者。這些人並不是飽食終日的將軍,也不是上級任命的幹部,而是自己的小夥子——民警機關的偵查人員。他們的生活比他、阿爾焦姆·杜羅夫的好。

  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呢?不論在哪個年頭下,它都一貫地消滅優秀人物,而把忠實的兒女變成不可調和的敵人,從而為庸庸碌碌、吹牛拍馬者之流清除向上爬的道路。杜羅夫開始在民警局工作時,那裡肯定就有貪污受賄者。但是他們全都隱藏起來,保護得好好的,只有極少數例外,正如俗語所說,家中難免不出不肖之子。搞刑警工作,本來是很光榮的事。對於民警機關的偵查人員,如果他是人,即便是無可救藥的刑事犯罪的慣犯,也是要尊重的。他們恨他,但尊敬他。我偷盜,是冒險,你抓我,也要冒險。當官僚工作者大量安排到領導崗位上時,貪污腐敗就從上面來到了民警局。當時阿爾焦姆同領導的關係,已經不好。只有直接領導,過去幹過刑事偵查工作,對他尊重,高度評價他的專業技能和對事業的忠誠。民警局的偵查小組是什麼呢?是幾個密探,他們相互往來,對對方的一言一行全都了如指掌,誰有一個盧布,都看得清清楚楚,這倒不是因為他們相互跟蹤。在一個家庭裡,兄弟姐妹相互是不跟蹤的,但你試著買雙新鞋看吧。三四十個盧布,是筆大錢,不會掉到路上的,那麼到哪裡去弄錢呢?

  領導開始把有權有勢的人家的孩子的材料藏起來。那裡是流氓犯罪,那裡是強姦,可懷疑對象卻是與書記很友好的廠長的兒子。於是一切就開始了。這個案子要放下,那個案子要擱一擱,於是昨天還是團結一致的刑偵隊便四分五裂瓦解了。誰怕「深入」或者希望巴結逢迎,誰就得到獎賞,於是他就站到這一邊去了,其餘的人則站到了另一邊。阿爾焦姆·杜羅夫就是站在這個「另一邊」的。不能說他是個毫不貪財的廉潔之士,一輩子一次也沒貪污。但他拿得不多,主要是出於同情。如果杜羅夫看到一個人因為饑餓和絕望而偷竊的話,他可以把案子「刹車」,停下來,「失去」了必要的證人。在這種情況下,是沒有什麼油水可撈的。有些有錢的人,特別是近幾年不明不白地發了大財的人,相互扭打,打破了腦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在這種情況下,阿爾焦姆有時不把材料交給法院的偵查員,而由他自己憑良心判處。如果他發現挨打的是個狗東西,而該判罪的又是個有價值的好小夥子,那他就可能把案子顛倒過來,於是在他的汽車的行李艙中,便可以「找出」一箱白蘭地來。總的說來,怎麼也不能把阿爾焦姆·杜羅夫說成是一位水晶般的人物,原則性很強的人物。

  但在一件事上,他又很固執。工作不怎麼樣的領導,他硬是不服,直至完全不服從。任何一位負責人都不會喜歡這樣的態度,都是無法予以容忍的。杜羅夫沒有在職務上得到提升,照例該提的軍銜,也延期授與。他被貼上了一個標簽——酒鬼。因為在偵查中只有病人和非常狡猾的人才不使用酒,所以要當場抓住刑偵人員喝酒並不困難。他的前程是被一樁大醜聞結束的。杜馬代表的一個兒子強姦了一位未成年的少女,並把那女孩灌醉,打成重傷。使他倒黴的是,根據鄰居們的告發,阿爾焦姆循著小姑娘的喊叫,把車子開了過去。問題已經一清二楚,杜羅夫沒有回避,把材料如實地整理好交了上去,檢察院的偵查員急得脫下褲子跳了出來,但已無法幫助強姦犯了,因為阿爾焦姆已經給報社打了電話,而且不是給一般的報紙,而是給赫赫有名的《莫斯科新聞》報,於是杜馬代表的兒子得到了嚴厲的懲罰。俄羅斯內務局局長被降了級,而阿爾焦姆·杜羅夫則被開除出民警局,理由是「在工作時間內經常酗酒」。

  他以前總是不喜歡領導,現在則更是恨透了他們。他很清楚在民警部門工作的,有各種各樣的人,但是優秀的沉下去了,聰明的人不需要,要的是便於使用的人。杜羅夫申請去了一家私人偵探所,但人際關係又沒弄好,應該承認阿爾焦姆的性格不是甜甜的白糖,而是一種又酸又苦的性格。加上他對什麼都發火,無緣無故地向人發起進攻。就在這一時刻,巴維爾·彼得羅維奇·烏索夫給他打來電話,邀請他去「莊園」,他們推心置腹,談了一次又一次,此後烏索夫把阿爾焦姆安排進了賭場,叫這位小夥子好好表現自己,安靜一點。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