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H·列昂諾夫 > 眼鏡蛇的一次猛撲 | 上頁 下頁
一六


  「讓我們見見面吧,如果我們談得成,我就把賭場買下來。我預先聲明,付錢我是不會的,但您的利益我保證。您會有一份的,而且是不納稅的一份,請您幫我解決某些小問題。同您的頂頭上司談談,我也再考慮考慮,然後我們見面討論。」

  「好,後天早晨您給我掛電話,」哈裡托諾夫不很樂意地同意了,因為他很清楚知道利亞列克不喜歡貿易,參加股份對他來說,是個很複雜的概念,他寧願今天拿一美元現款,也不要明天五美元的股票。

  波裡斯·米哈依洛維奇·哈裡托諾夫被老闆的直率和他手下人的粗暴弄得疲憊不堪了。老闆手下那些人都清楚地知道,參謀長在利亞列克那裡是很有威信的,但他不是自己人,好像是臨時的。

  同利亞列克的談話,出乎哈裡托諾夫的意外,非常輕鬆。剛聽完開頭的幾句開場白,知道想買賭場的那個人表現出了應有的尊重之後,利亞列克嘿嘿一笑:

  「你說他把競爭對手炸了?」他哈哈一笑。「讓他來,我們需要這樣的人。讓他買下賭場,把錢包拉到我們區裡來。」

  「連人帶車都炸了,這是確實的,」哈裡托諾夫小心謹慎地說。「至於說這事就是他幹的,那還只是一種設想。」

  「好,你就去查清楚吧。」

  哈裡托諾大同利亞列克在一起工作不是第一年了,利亞列克表面上的簡單沒能蒙住哈裡托諾夫。似乎利亞列克,也就是亞姆希科夫·雅科夫·謝苗諾維奇,是很單純,很容易理解的。這位天生的領袖,在土匪中享有巨大的威望,他人不聰明,但很狡猾、很殘忍,因此是非常難以預測的。他非常平庸,喜愛權力與金錢,這一點似乎他很像波裡斯·彼得羅維奇·加依。但剛加入刑事犯罪集團的加依和強盜與刑警都很知名的亞姆希科夫,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加依對身邊人的吹捧不感興趣,只要充分意識到自己的權力就足夠了。虛偽的排場也不能使他激動。在飲食、女人方面,他是個最沒有什麼要求的人。他大量用錢,只是為了收買政府官員,鞏固自己的權力。

  亞姆希科夫—利亞列克則相反,他主要對外在的東西感興趣,對欺侮身邊的人感興趣,他花錢是為了買昂貴的汽車,玩女人。對這些車子他願踢就踢,毫不可惜;對女人則只是一時的迷戀,也很快就將她們一個個扔了。

  哈裡托諾夫同加依一起在一家樸素、潔淨的咖啡館裡吃晚飯的時候,對這一切就是這麼想的,或者差不多是這樣想的。在同新的生意夥伴見面之前,哈裡托諾夫作為一名優秀的偵探,是非常細心的,他對新夥伴進行了詳細的瞭解。他多次去加依上班的地方,還到過他在果戈理大街的家裡,對他感到很滿意。哈裡托諾夫喜歡加依舉止克制,穿著樸素。他穿嚴格的西裝、細條紋襯衫、系不引人注目的領帶。加依的某些性格特點是女秘書補充的,哈裡托諾夫在昨天晚上請她吃過飯。

  「您不喝酒嗎?」哈裡托諾夫發現加依的酒杯原封未動,問道。

  「我不喝酒,」加依微微一笑。「不過有時不得不喝。」

  「我也是儘量限制,但與上司交往,有時非喝不可。請原諒我的好奇,為什麼您把錢投到賭博生意裡去?」

  「能吸引我的是優美的環境,清潔、安靜、保養得很好的顧客,漂亮的女人。」加依似乎是絕對真誠的,但哈裡托諾夫對他的話卻不相信。

  「我聽說您打算競選杜馬代表,」他說道。「人民是不會投賭窟老闆的票的。一個人要在五年之內脫胎換骨也是不可能的,賭場嘛,就是賭窟。」

  「既然您已經搜集了我的材料,那您就應該知道在我還沒當上賭場老闆以前,我已經投資修建一所幼兒園和裝修了兩所學校。」

  「甚至是這樣?」哈裡托諾夫大吃一驚。「我向您祝賀,您有長遠計劃,但我的老闆……」他欲言又止。「是個只顧眼前的人。您會同他很難相處的。」

  「我也不打算同他相處,波裡斯·米哈依洛維奇,」加依斟滿他的酒杯,往自己的杯子裡只滴幾滴。「這是您的頭痛病。我會給您付錢,只同您打交道的。亞姆希科夫是個暫時得勢的人,他很快就會被人殺死或者被人送進監獄的。他的地位將由另一個人來佔據,很可能是像他那樣的人,可您卻會留下來。」

  哈裡托諾夫本來打算把酒喝幹,但聽完如此坦率的話後,他的身子抖了一下,把酒杯放回了原處。

  「您有情報?」

  「只是預感,土匪在莫斯科公開行動的時代已經過去。我不是指具體的執行者,他們將來總是需要的。但在區一級裡需要一些有威望的、可以進入官方辦公室、有廣泛的聯繫的人。」

  「理論上這一切都是正確的,但實際上卻相當複雜,我擔心您在我們這裡落腳以前就會被人殺死。」

  「您不是沒有被人打死嗎?雖然您自己不開槍,甚至不帶武器。」

  哈裡托諾夫覺得自己不舒服,好像正坐在醫生那裡看病,而醫生正在仔細看他的內臟照片似的。

  「我花了幾十年才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可您卻邊走邊跳,似乎想跳到一輛從身旁開過去的電車上。」

  「我什麼也不想要,」加依乾巴巴地回答,「不論是勸人為善的談話,還是特權。我只想買下賭場,並且認為同這個區裡有威望的人和平相處,是明智的。如果他們覺得我合適,我們就談條件;不合適,我就悄悄地走掉,好像我沒來過似的。」

  「你看,一個心腸多硬的漢子,可外表和風度卻像是個普通職員。」哈裡托諾夫想道。

  「我覺得您絕對合適,但我不作決定。」

  「那就請您轉告亞姆希科夫,有個人想在區裡落腳,他今年就會成為杜馬代表。我將代表你們區競選,你們都是相關的人士。賭場將給您付純利潤的百分之七。為了使這筆錢不交稅,我把它轉到慈善基金的賬上。您的任務是保證選區和我的客人們的安全。賭場的秩序由我來整頓,汽車站的秩序則應由你們的人來維持。」

  加依和哈裡托諾夫的會見是早春進行的,離國家杜馬的選舉還很遠。加依是在虛張聲勢,其實任何一個政黨,都沒聽說過他的名字,因此也就沒把他算在自己的名單裡。但他是個優秀的心理學家,知道社會輿論是男人操縱的,但製造社會輿論的卻是女人。他找到一些銀行家和其他的有錢人,由他們出錢來修建一所幼兒園,用現代電腦技術去裝修兩所中等學校。對於區裡來說,這是小事一樁,但關於一位俄羅斯的新人為孩子們不吝惜錢財的傳聞,很快就傳開了。當著眾人的面,加依從不說他打算競選杜馬的新代表,但他結識市長和他周圍的人,而在回答他是否出馬競選的問題時,他只是連連揮手,開玩笑說,他的癖好是賺錢,而不是搞政治。

  加依把賭場買下了。在它所在的街上,出現了一個崗哨,破舊的帳篷換成了新的、漂漂亮亮的。這一切都是根據魯日科夫市長的命令搞的,而由區警察局執行的。不過加依該付錢,於是小區的住戶們便又聽到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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