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H·列昂諾夫 > 眼鏡蛇的一次猛撲 | 上頁 下頁
一〇


  「我擔心你會難過的,可你卻感到很高興。你真誠地為我高興,但更多的是為你自己感到高興。騙你很困難,我是女人、演員,要騙我也不容易。」

  「朋友們,我馬上就收拾東西走,請你們聽聽一個局外人的意見吧。生活中並不總是需要說明關係的。我可能很庸俗,但是讓我們為您的成功乾杯吧!」

  瑪麗亞的護照、簽證、機票在三天之內就辦好了。她是白天飛走的,所以古羅夫將近十二點就從部裡回來了。兩隻皮箱和一個旅行提包已經擺在客廳裡。瑪麗亞擁抱古羅夫,靠在他身上悄聲說道:

  「我不在,你在這裡怎麼辦?」

  古羅夫心想,這是不知從哪個劇本裡找來的虛情假意的話語,但他還是摸了摸女演員的腦袋,吻了吻她的後腦勺。

  「我努力不使你為難。」

  「我會回來的,然後我們結婚,對嗎?」

  「還將及時解決一些不愉快的事,」古羅夫嘿嘿一笑。他讓瑪麗亞坐到沙發上,從廚房裡拿來一瓶白蘭地和兩個小杯子,斟滿一隻酒杯,另一隻則是象徵性地斟了點酒。「按照俄羅斯的風俗,我們喝一杯壯行酒,好上路。」

  「我們到謝列梅季耶沃機場上喝,我們一起喝。」

  「我就不去機場了。」古羅夫說完以後為了緩和一下自己的拒絕,撒謊說:「有工作,部長要見我。」

  「你撒謊而且在生氣!」瑪麗亞放下酒杯。「難道你不明白,這樣一部影片對我意味著什麼?何況是這樣一部片子的主角呢!這肯定會上戛納的,是進入世界電影界的通行證。」

  「我非常明白,」古羅夫真誠地說。「成功正在對你微笑,我為你感到高興並祝你一切順利!」他舉起酒杯。

  那女人的一雙灰眼睛憤怒得變黑了。

  「你這麼說好像我不是去拍片,而是離開你的生活。」

  「不要演戲了,親愛的,」古羅夫同瑪麗亞碰了一下杯。「我們幸福了一個多月,並不是所有的人在生活中都能得到這樣的幸福的。別使上帝憤怒,瑪麗亞,應該為現有的一切說謝謝,至於未來嘛……應該活到那個時候。」

  「你說你會等我?」

  「我將迫切地等你。」古羅夫微微一笑,就像大人對孩子的提問那樣微笑。

  「古羅夫,你是個令人感到可怕的人!」

  「如果你覺得吵架分手輕鬆一些的話,那你就吵吧。」古羅夫抽開了煙,似乎以此來阻止擁抱與接吻。

  「你偉大、聰明而且很堅強!」瑪麗亞一口喝幹自己的酒杯。「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反正我會回來的。」

  古羅夫贊同地點了下頭,他明白在這樣的時刻,女人是絕對真誠的。但一旦飛機爬高,她就已經到了有著自己的真理的另一世界。生活中無所謂正確與錯誤,有的只是生活本身。

  兩個年輕人開車來接瑪麗亞,他們提起皮箱,企圖說服古羅夫去機場。古羅夫報以冷冷的一笑。他抱住瑪麗亞,面孔對著房門,拍了她的屁股一下,說:

  「祝你滿載而歸!」說完就一個人留了下來。

  他在住所裡走了一圈,在臥室裡把瑪麗亞的鬧鐘收起來,放到床頭櫃上,在浴室裡毫無必要地把香水瓶重新擺放了一次,把玻璃架上的香粉拿下來,給牆壁上噴灑除臭劑。他覺得他像是一個抹去危險痕跡的罪犯。

  克裡亞奇科突然來到,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說:「你別傷心,她很快就會回來的。現在意大利大概已經很熱,姑娘會曬黑一身的。」

  「斯坦尼斯拉夫,你我是見不到她曬黑的身子了。」古羅夫走進廚房裡,把白蘭地收進冰箱,燒起茶炊來。

  克裡亞奇科默默地坐在桌旁,經過短暫的停頓以後,說:

  「在生活中我們是見不到她了,不過,在銀幕上卻可以見到。」

  「那當然,」古羅夫嘿嘿一笑,「我們的戀愛是一種無用的嘗試。兩個都是成年人,都是頂尖的人物,每一個都把工作擺在首位。瑪麗亞需要一個崇拜她的丈夫,他每天準時上下班,他的主要工作,是接送有名氣的妻子,感受她的成功與失敗,為她吃醋,總之一句話,扮演著他相應的角色。可我需要的妻子是一個家庭主婦,她也接我、送我,主要是等我。有條諺語說:人過三十無老婆,一輩子再也找不著。應該接受本來面目的生活,不要死命打腫臉充胖子、裝英雄。完了!」

  「我剛才同戶外觀察組組長見了面,」克裡亞奇科很自然地改變了話題。「他們確定,波裡斯·阿裡亞辛有一條『尾巴』跟著。的確,不是專業人員,但是是一些業務相當熟練的人。」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把它放在桌上。「你看,這是照片。」

  「你幹嘛不說了呢?」古羅夫從信封裡把照片取出來,開始仔細察看。「你看他在這裡,在第二排……是高加索人?」

  「有點像!」克裡亞奇科不肯定地說,「你的茶炊開了,給我沖點咖啡。」

  「為什麼莫斯科的犯罪集團使用高加索人呢?」古羅夫開始沖咖啡。

  「照片拍得不好,第二排很模糊,也許,只能感覺出來。」

  「你今天就坐到小夥子的車裡去仔細看看這些人。」

  「我已經同他們說好,」克裡亞奇科看了看手錶,「十分鐘後他們開車到你家門口來。」

  古羅夫和克裡亞奇科坐在自己的桌旁,也就是面對面地坐著。古羅夫有一把直高背帶扶手的木圍椅,是他幾年前在寄賣商店裡買來的。他閉著眼睛坐著,後腦勺靠在雕花椅背上。他聽人講話的時候,總是這樣坐著。克裡亞奇科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並且把它叫做法老的坐態。雖然斯坦尼斯拉夫說的是玩笑話,但他的比方還是很貼切的:巍然不動的姿態,筆直的背,兩手放在筆直的扶手上,兩眼閉著,活像一位坐在自己威嚴的寶座上的法老。克裡亞奇科則是坐在一把現代的轉椅上。它曾經看起來像是皮的,但時間露出了它虛假的本質,纖維都從裡面冒出來了。

  克裡亞奇科面前的桌上,擺著一些紀錄,但他只顧說話,沒看那些東西。

  「對阿裡亞辛的監視,是在三輛汽車上進行的,但不是同時而是輪流進行的。兩部汽車的所有者已經查明,第三輛——『伏爾加』24號,擺在為代表團服務的車庫中,沒有固定給任何人。監視由七個人輪班進行。我撤銷了對阿裡亞辛的戶外觀察,派人監視一個叫爾紮耶夫·納基姆、綽號『禿老太婆』的人。從各方面來判斷,他是個頭,在莫斯科注過冊,最近兩天住在『明斯克』飯店。有理由認為他在店裡有一個熟悉的女人。這是一個國際性的集團,除開阿塞拜疆人以外,還包括一個烏茲別克人,一個哈薩克人、一個格魯吉亞人和三名俄羅斯人。他們的身份正在確定中已經發現,被監視的阿裡亞辛經常使用自動電話,對於莫斯科人來說,這可不大典型,自動電話機沒壞的少。好吧,今天就談到這裡,列夫·伊凡諾維奇。」

  「你的想法怎樣?」古羅夫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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