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H·列昂諾夫 > 眼鏡蛇的一次猛撲 | 上頁 下頁


  「完了。我的熱情完了,我感到厭煩。我介紹你們認識了,你們都是成年人,你們認真分析研究吧。你們都是單身,兩個都是聰明、正派的人,喜歡,你們就交個朋友,不願意,就分手。我可不是群眾業餘文娛活動的組織者,甚至也不是娛樂節目的主持人。瑪莎,這個男子不危險,我誠心誠意地把他介紹給你,我走了。」

  土林鞠躬告辭以後,瑪麗亞穿上便鞋,像在家裡一樣蹺起二郎腿,舒舒服服地坐在柔軟的圍椅裡,然後說道:

  「給我倒點伏特加酒,我們談話以你相稱,你別怕,這不會使你承擔任何義務。」

  「要我承擔義務很不簡單,」古羅夫回答完後,給小酒杯斟滿酒,拿起一個穿心麵包,遞給女客人。

  「列夫·伊凡諾維奇,你原則上不喝酒嗎?」瑪麗亞問道。她接著喝了一口酒,吃了一點小菜。

  古羅夫也喝了點酒,嘿嘿笑著說:

  「原則上我恰恰喝酒。我有一個朋友,一年以前他說我喝酒過多。」

  「明白了。」瑪麗亞把自己的酒杯伸出去。「你真是一位出名的密探嗎?」

  「密探生前是不會出名的,」古羅夫給客人斟滿酒杯。「我是個活密探,而這種人為數不少。」

  「密探,你明白,我的住房現在由一個我不願見到的人佔據著。薩沙①告訴我你一個人生活,在我處理這個人的問題期間能不能把你的沙發借給我用兩天呢?當然我可以往到女友處,但老實說我不很願意同女人談話。我不使你為難吧?」

  【①亞歷山大·土林的小名。】

  「你就留下吧,」古羅夫乾脆回答說。他注意望了客人一眼之後補充說道:「我今天很喜歡你。」

  「謝謝。我儘快把自己的事情辦好,爭取不妨礙你。」

  「行。」古羅夫點了一下頭,從臥室裡拿來一個枕頭,一件乾淨的內衣和塔姬雅娜死後留在他家裡的一件女睡衣。

  瑪麗亞把睡衣抖開來,沒提任何問題就把所有的東西全部攤到沙發上。

  「你幾點鐘睡覺?」她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不一定,有時候不回來過夜,我什麼時候回來,我會事先打電話通知你的。如果沒打電話來,到了十二點你就上鎖,門是鋼做的,別人按門鈴你別去開門,也不要去打電話。我每隔兩個小時就會來一次電話。明白嗎?」

  「明白了。」

  「我的房間你不要給任何人。我把鑰匙給你,你千萬別把它丟了。」

  「你的鑰匙我不拿,通常我回來很晚,你來開門。」

  「要是我不來呢?」

  「你別急,我是個成年女人,我不願給你帶來不便。」

  「好,」古羅夫看了看手錶,「你收拾吧,浴室就在旁邊,」他指著房門,「我看一會兒書,你躺下睡吧。你吹口哨,我就來。祝你晚安。」

  「很好,」瑪麗亞把餐具送到廚房裡,準備清洗,她對站在門口的古羅夫說:「我的影片剛剛放映完。順便告訴你,我是第一次在影片裡演女主角。不知道為什麼導演總是不歡迎我,說我沒有個性,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漂亮的女人而已。有趣的是,我在劇院裡演的都是有個性的角色,可到了電影裡我就沒有個性了。」

  「你還年輕,將來有的機會演戲的。」古羅夫冷淡地說著,一邊擦盤子一邊想自己的心事。

  「三十七歲,似乎還年輕,但對於演主角來說,已經夠了。」瑪麗亞發現男主人沒在聽她說話,所以她就一直不停地說下去,以便不致出現令人尷尬的停頓。「雖然古爾琴科在《狂歡之夜》以後一百年沒拍電影,但今天她還是明星。我的才華,同她雖然不能相比,但就是她這樣的演員也差點被埋沒了。我得參加到圈子裡去。所有的大導演都有自己的一夥人……一個黑手黨人告訴我……你說出一個導演來,親愛的,」瑪莎開始用高加索口音講話,「只要說出他的名字來,我保證他會要你拍片的。」

  「所以這個『電影製片人』現在就住在你的房子裡?」古羅夫從瑪麗亞手中拿過來一個濕盤子。

  「我的問題,這是我的問題。」

  「好吧。」古羅夫把毛巾掛起來,走進臥室去了。

  古羅夫打開落地燈,拿起一卷阿基莫夫的作品,坐在圍椅上。「薩沙這狗崽子來幫忙了,他還覺得我腦袋痛得不夠。小姑娘神氣十足,但她卻倒了大黴,這可不是明擺著的事!可我又不是消防隊,真他媽的見鬼!」他拼命罵自己,發誓不干涉別人的生活,自己的麻煩事已經夠多了。

  「列夫·伊凡諾維奇,我安頓好了,可我不會吹口哨!」瑪莎從客廳裡叫道。

  「吹口哨我可以教你學會。」他坐在沙發旁邊的圍椅上,抽起煙來了。「不過生活我就沒法教你了,因為我自己也不會。」

  「你很堅強,但你得隨便一點。」

  「真的嗎?」古羅夫從桌子上拿起煙灰缸。「誰該隨便一點呢,是你這位歌劇女主角?還是電影學院一年級的女學生呢?讓她演個小品就成了。」

  「你說得對,」瑪莎擁著被子坐著。「每只駱駝只能馱它能馱得起的那麼點東西。給支煙吧。」

  「不給,」古羅夫把煙盒藏進口袋裡。「你不抽煙,也沒必要學。祝你晚安!」

  他打開落地燈,把頂上面的燈光熄滅了。

  「那告別的一吻呢?」

  「明天早晨吻吧。」古羅夫走進臥室,隨手把門關上。

  瑪莎熄了落地燈,但沒有睡,而是在思考:她認為她瞭解男人是錯誤的。這裡的男主人就是一個罕見的人,一個以前從沒見過的人。問題也不在於他不動手動腳,不上床。古羅夫完全不是在演戲,他不想給人留下印象,他完全是自然的。作為女人和演員,她準確地感到了這一點。男人在她面前的表現是備不相同的,有的人很放鬆,開始說說笑笑,而且說個不停。另一些人則很緘默,默不作聲,表現出冷漠。有相當多的一類男人,讓人瞭解:你很漂亮,我不爭論,但我這樣的男人是不會倒到路上的,讓我們簡單點,上床吧。男人雖然表現不同,但實際上他們都想招人喜歡,給人留下好印象,可這位民警則無所謂,不管她長相如何,她是否是名演員,對他有什麼看法。他允許她留下來過夜是出於禮貌,他並不掩飾,家裡出現一個女人,並不會使男主人歡喜莫名。而且他也不掩飾他喜歡這位不速之客,他不反對同她睡覺,但他不會首先把手伸出去。「好,好,密探先生,讓我們看看你到底能忍耐多久。」帶著這樣的想法,瑪麗亞墮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晨他們幾乎沒有交談,迅速吃完早飯——一杯咖啡和一塊夾心麵包,一起從房子裡走了出去。

  「你去哪裡?」古羅夫說道,「如果不遠,我用車送你。」

  「不麻煩了,我自己能走。」瑪莎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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