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H·列昂諾夫 > 眼鏡蛇的一次猛撲 | 上頁 下頁


  「匿名信?恐怕未必吧!」

  「你很忙嗎?」

  「說不上忙,我正開始辦一個案子,不過我很不願意接手。」

  「那就坐車到我這裡來吧,何況你還有一輛新車呢!」

  「有人造謠了吧?」

  「美國中央情報局並不是天天給俄國刑警送汽車的。」

  「既然你說應該來,那我就開車來。」古羅夫放下話筒。

  檢察院偵查主任的辦公室同戈依達許多同事的辦公室毫無區別。一個窗戶,背對著它擺著一張有兩個抽屜的桌子,房角裡有一個保險櫃,有三把椅子,靠牆是一張高背沙發。古羅夫一看到這張沙發,總是想起在莫斯科刑偵局工作的頭幾年。他的辦公室裡以前也擺過一把這樣的沙發,那不僅是偵緝小組的驕傲,而且是全處的驕傲。值班的偵緝員總要坐在這寶座上面打打盹。

  密探很清楚地記得藏在皮革代用品墊子底下不受時間影響的那幾根彈簧,你往沙發上坐時要特別當心,所以他總是坐窗旁的椅子。

  古羅夫進來時,偵查主任只是點了下頭,繼續迅速地寫著。如果說密探為了謀生,得在大街上奔跑、爬陽臺、鑽地下室的話,那麼偵查員便要經常書寫或者打印,而且任何一個經驗豐富的密探都寧肯有時毫無意義地埋伏在臭氣熏天的門洞裡,而不願去坐偵查員溫暖的辦公室。然而偵查員則寧願得痔瘡、臉色蒼白,也不願去當密探。人各有志嘛!

  偵查員寫得很快,詞句精確,字行整整齊齊,像打好格子似的。他終於在自己寫好的文件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沉思地望了古羅夫一眼。

  「今天是基督誕生以來的一九九五年九月十八日。」古羅夫說完抽起煙來了。

  戈依達是個四十來歲的淡黃髮男子,他寫好日期,把公文包蓋上,然後開始按摩發脹的手指。密探和偵查員在一起工作,為時不久,但相互是關心的,態度上甚至有點隨便,因為他們知道,像他們這樣專業不同的人能夠友好相處是相當罕見的。其實貓與狗也同時生活在一個人家裡,有時還共一個盆子吃食。

  「好啦,朋友,你工作時經常違法嗎?」戈依達挺起身子,靠在圍椅的高背上。

  「肯定會有的,」古羅夫微微一笑,「你總是走在最邊緣上,說不定一下就摔倒了。」

  「我們英勇的民警工作連狗屎都不如。」

  「我們向檢察院看齊,它是標兵,朝前看,可我們總是向右看齊,所以就要經常挨駡了。」

  「偶爾挨點罵,還是可以忍受的。」戈依達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個信封,越過桌子遞了過來。

  古羅夫接過信封,從裡面取出幾張照片,粗略地看了一下。

  「我曾經看見過屍體。這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是被自動步槍打死的,清早作的檢查。」他把照片放進信封裡。

  「為什麼是清早檢查?」戈依達大吃一驚,說。

  「我說得不對嗎?」

  「說得對。」戈依達拿起信封,把照片晃了晃,看了看,就收進公文包裡。「你太聰明了。」

  「我本來可以掛電話說的,你跑了很久,跳一跳吧!」

  「這是目前首先要辦的一件兇殺案。死者是銀行經理,一出家門就被擊斃了。」

  「這種事常有。」

  「別厚顏無恥,這可不合你的身份。」

  「哪個密探負責這個案子?」

  「莫斯科市刑事偵查局,他們人不壞,很努力。」

  「親愛的伊戈爾,快說吧,別扯橡皮筋啦。」古羅夫抓起窗臺上的煙灰缸。

  「你懂嗎,一家銀行破產,沒有支付能力,這是很普通的事。從各方面看,死者是個正派人,最近一個月他賣掉了一座別墅、兩部汽車,盡力還債……他的妻子和女兒不是住在澳大利亞,就是住在德國。好像他弟弟受到過警告,說他如果在兩個星期之內不付出五十萬美金的話,那麼一個月以後他將和死去的哥哥葬在一起。」

  「他弟弟在哪裡工作?他能付出這麼一大筆錢嗎?」古羅夫關切地望了偵查員一眼,問道:

  「弟弟是同一家銀行的董事。」

  「你說他似乎收到過警告信,他到底收沒收到?」

  「有人打電話告訴我,說他收到過。他們兩兄弟姓阿裡亞辛,死去的哥哥名叫阿納托裡,活著的弟弟叫波裡斯。我審問過他,順便問過他,他哥哥死後有沒有人威脅過他,向他提過什麼要求?他竭力否認!我覺得他是在撒謊,他害怕。」

  「阿裡亞辛成家沒有?」

  「沒有,他是單身。」

  「把他的全部資料給我吧。」

  偵查員開始寫,密探則繼續往下說:

  「你出什麼事啦,伊戈爾?你不是聰明人嗎,怎麼在兩棵樅樹中間迷了路呢?」

  「你給我解釋一下。」偵查員把寫有波裡斯·阿裡亞辛的全部材料的一頁紙,遞給古羅夫。

  「單靠賣去一座別墅、兩輛汽車,是還不清銀行所欠的債的。死者打算逃往國外,但據我的當事人說,貪婪毀了這位公子哥兒。他本應該拋棄一切飛走的。」

  「別欺侮人,列夫·伊凡諾維奇,我想過此事。從各方面來判斷,死者是個聰明而又小心謹慎的人,但別人抓住了他,掐住了他的脖子,他企圖不還清銀行的全部債款,而只還某幾筆具體的債款。搜查他的住所時,沒有發現外國護照,可死者本來是有的。有理由假定他的護照連同他的機票一起被人拿走了。」

  「很可能,死者已將一筆很大數目的款子轉到了他弟弟的名下,黑手黨解決了他一個,又轉而對付另一個了。你哨聲一吹就開球。今天上午將軍說他懷疑刑事犯罪機構裡面……」

  「出現了新的組織,」偵查員打斷他的話,「分析人員得出結論,已經建立了一個討債的組織。」

  「對,我們把這個組織叫做『生活服務部』。」

  「那麼火葬場就該掛出一塊透明標牌:『歡迎光臨』。」

  「可你卻說我厚顏無恥。」古羅夫把煙熄了,站了起來,把煙灰缸往紙簍裡抖了抖,然後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很可能我們正是要與這個『服務部』打交道。銀行的債主中有熟人嗎?」

  「葉戈爾·弗拉基米羅維奇·雅申。」

  「老朋友!我對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在總統保衛局。有意思的是他怎麼搞到金融界去了呢?我說遠了。既然民警局和檢察院都知道有人在開始集中索債,那麼『服務部』的領導肯定事先得到了警告。」古羅夫坐下來,歎息一聲。「我的處境,說輕一點,也是糟透了。」

  斯坦尼斯拉夫·克裡亞奇科坐在自己的辦公桌旁寫東西,古羅夫則在辦公室裡一邊走來走去,一邊口授:

  「對阿裡亞辛建立戶外觀察,監聽他的電話。」

  「誰去執行?」克裡亞奇科冷淡地問道:「誰去同檢察長鬥呢?」

  「奧爾洛夫中將。」

  「把玩笑話也寫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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