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H·列昂諾夫 > 眼鏡蛇的一次猛撲 | 上頁 下頁


  「我不開玩笑啦,將軍先生!」古羅夫把煙火熄滅掉,把煙頭扔進字紙簍裡。「我說過有人會殺死他的,那意思是說一定會有人把他殺死的。」他把一隻手伸了出來,似乎企圖攔住準備發火的將軍。「我們總是後開槍,進行自衛的。」

  「這麼大規模的組織者是不會帶槍的,更不用說會開槍了。」克裡亞奇科說道。

  「這是你的頭痛病,斯坦尼斯拉夫,」古羅夫乾巴巴地回答。「兩年前為了自衛我就殺死過維克多·日沃魯勃。你們兩個都知道我是可以不打死他的,只打傷就行了……你們沉默了兩年,我也兩年沒說話,但生活在繼續。如果我查出一個『殯葬服務部』的組織者,那麼我們或者證明他有罪,或者把他打死。像烏索夫這樣的犯罪分子下次再捉住,我是決不會允許放走他的。」

  「先生們,你們沒事可以走了,就算我什麼也沒聽見。」奧爾洛夫點了一下頭,然後毫無必要地把一個什麼公文包推到自己的身邊。

  「當將軍真好!」古羅夫說完,跨過門檻,隨手把房門關上。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之後,兩名密探沒再恢復談話。古羅夫在檢查郵件,克裡亞奇科則拿起一瓶水,澆窗臺上一盆枯萎的花。他忍不住很不滿地說道:

  「你不必這樣,列夫·伊凡諾維奇,」儘管他們相識已近十五年,而且克裡亞奇科比古羅夫總共只年輕四歲,斯坦尼斯拉夫還是叫朋友的名字和父名。「問題不在於彼得是將軍,根本不該……」他欲言又止,攤開兩手。「如果實在要開槍,那當然沒辦法,不過事先得考慮周到。你似乎要使彼得成為同謀。」

  「為什麼全部苦水要我一個人吞下呢?」古羅夫從文件中選出三頁,用別針別好,扔到克裡亞奇科的辦公桌上。「你這個好心腸的人類學家告訴我吧,為什麼辦公室的同志們自從我揭出烏索夫出賣我們以後,似乎總認為我有什麼過錯似的?」

  「這是你的錯覺。大多數人都忘了,可你卻還記得。他們覺得你記得,他們感到不高興。再說,你是指揮員,你身上沒有熱情,你似乎生活在玻璃罩子裡面。我和彼得已經習慣了,我們知道你是個正常人,你血管裡流的是血,鮮紅的熱血,但你身上總帶著一點令人相當不快的東西。你數數看,你一天中笑過多少次?不是指出於禮貌,而是指發自內心的笑。我記得你年輕時的模樣,你那時有時是很可笑的,可現在……其實你自己很瞭解自己。」

  「我不過是個老實人,有什麼感覺,就怎麼表現。」

  「你看,原來只有你老實,別人都是假裝的。大多數同志們都喜歡你,而且都尊重你,但許多人怕你,甚至連長字號的都包括在內:因為你可以怎麼想就怎麼說,可以欺侮人。」

  「我很少想欺侮人。」

  「我知道你對這一點根本就沒想過。」

  「可你?」

  「我竭力做到不板起面孔說話,所以人家很容易同我相處。生活中卑劣的東西多得很,我們工作中就不少,連不合時宜地開玩笑都算不上什麼缺點了。列夫·伊凡諾維奇,你知道,我們多少年來總是推心置腹地交談,到底多少年我已經記不得了。比方說我總是叫你的名字和父名,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倒無所謂,你覺得怎麼方便就怎麼叫吧。」

  「可你知道嗎?你很有才華呢。」

  「我很有才華?」古羅夫把文件放下。「我沒想過。我知道我是個過得去的密探。某些事情我比別的人做得好些。比方說挑選助手我就比你強。這倒不是什麼能力問題,而是因為我慷慨大方。我很少要求他們馬上做出成績來,我在法律准許的範圍內給他們提供條件,至於他們的回報,則聽其自然。」

  「你挑選人比別人強,你的盤算也比別人來得又快又准,大多數人看不到的東西,你看得出來。列瓦,你讓我感到膩煩了,我們談正經事吧。」

  古羅夫莫名其妙地望了他一眼,聳了聳肩膀。

  「是這麼回事!」克裡亞奇科把身子從對面俯過來,用一根手指捅了古羅夫一下。「你不要這麼看人。你總是像大人看頑皮孩子那樣,我倒是知道你是無意的,可人家受不了呀!」

  「好,不看,不說,呼吸總可以吧?」古羅夫微微一笑。

  「你呼吸吧,我批准啦,」克裡亞奇科做了一個鬼臉。「我的朋友,這生活真該死,大多數的人都過得不很好,你千萬別把什麼事都放到心上去,簡單點,就那麼回事,管它呢!不過,你得結婚、生孩子……」

  「然後讓孩子當孤兒!」

  「這事你可別這麼想!」

  「那誰來代我想呢?我現在似乎正在談戀愛,瑪莎很想登記結婚、生孩子。」

  「那就讓我們來辦吧!」

  「生孩子?」

  「傻瓜,婚禮由我們來操辦呀!」

  「一旦我有了家,我就會成為怕死鬼!」

  「照你這麼說,我是怕死鬼囉?」

  「你有我保護,可我沒人保護,只能靠我自己。我是孤家寡人。」

  「那我呢?彼得呢?」

  「彼得委託我去偵查『服務部』,可你一句話也不說。你明白,如果真有這樣的『服務部』而我又去接近它,那我馬上就會掉進直接火力區內,不是嗎?」古羅夫把面前擺著的一張紙揉皺,扔進字紙簍裡。「我不知道我是愛瑪麗亞還是僅僅是迷戀她,反正我無權把她拖進旋渦中去……更不用說孩子了!那會讓人發瘋的!」

  「列夫·伊凡諾維奇!」克裡亞奇科從桌旁走出來,學著古羅夫的模樣開始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數以千百計的刑警都結了婚,而且有孩子!」

  「數以千百計的刑警是一回事,我密探古羅夫是另一回事。」古羅夫乾巴巴地說,「是呀,我不像大家,什麼事也不能做。不過,我是聽你的話的。一年前你說喝酒不好,我實際上已經把酒全戒了。現在我注意自己,竭力做到溫柔一些,關心別人的健康,問問他們夫人如何,孩子讀幾年級了……」

  「那倒不必!」克裡亞奇科打斷他的話,「過分就不必了,會把人嚇壞的。」

  電話鈴響了,古羅夫取下話筒:

  「您好,我在注意聽您說呢。」接著就對克裡亞奇科使了一下眼色。

  「你好,列夫·伊凡諾維奇,你身體好嗎?我是戈依達。」

  「你好,伊戈爾!身體好嗎,家裡人都好吧?當地有檢察院嗎?依裡尤申科是撤換了還是仍在休假?」

  「你怎麼啦?」檢察院的偵查員大吃一驚,「我在市檢察院工作,我不大管別的事。」

  「到底出了什麼事,全說出來吧。」

  「好啦,我現在找到密探古羅夫啦,」偵查員滿意地說。「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我想你會感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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