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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瑪莎,我請求你,」古羅夫四下裡看一看,斯坦尼斯拉夫早已不在房間了,又說,「我今日飛返立刻回家。」

  「好吧!等著你。吻你。」瑪麗亞放下聽筒。

  偵查員們坐在賓館的餐廳裡,顯然,中校波波夫和領導談過了,要求好好照應他們。除了斯坦尼斯拉夫以外沒有人看到古羅夫是怎樣拿著伊戈爾·斯美爾諾夫身上取下來的炸彈拋過柵欄的。大家對所發生的具體事都很感興趣,但柯托夫和聶斯捷倫科很少說話,他們遵循一個原則,不要向長者提問題。波波夫很拘謹,認為只能和總局的上校說必要的事。

  古羅夫很清楚配置情況,知道不說話是不合適的。所有的偵查員都沒閑著,一同工作,現在來談誰做的多功勞大是沒有意思的。但偵探明是明白,此時也不想無所顧忌地談論。他在拖延時間,往同事的杯裡倒酒,自己實際上一點也沒喝。

  克裡亞奇科說,「我應該早就猜到。」

  「當然。」古羅夫高興說。

  「列夫·伊凡諾維奇,我這不是說自己,」斯坦尼斯拉夫把手掌放到胸口上,「我看見你在為難,不知從何說起。我給你起個頭好嗎?」

  「你知道……」古羅夫話到嘴邊沒說,把一些粗話咽下去了。

  「我知道,列夫·伊凡諾維奇,我知道,您繼續幹吧,就是說,您早就應該猜透……」

  「早就應該,」古羅夫不由自主地說出,「這是個不太複雜的陰謀。在車臣受傷,母親死亡,麻醉藥……我記得有一些恐怖活動,瘋狂的人們把自己和犧牲品一起炸死。但是那裡的人信宗教,相信死後超生。我真沒想到有人暗中利用這個小夥子,把他變成一顆炮彈,到指定地點爆炸。他們莫明其妙地利用了士兵母親聯合會,死去的人都是一些有能力的和天才的人。利用車臣屠殺倖存的殘廢人,找到合適的人,相應地加工這個小夥子——這件事又非常複雜。」

  偵查員們默默不語,力圖不看古羅夫和互相看,好像過去的悲劇有他們的罪責。忍不住的波波夫說:「難道說殺人劊子手是個有天才的人嗎?」

  「尤裡·瓦西裡耶維奇,你真令人感到吃驚。」古羅夫的聲音活躍起來,密探因為可以不談具體問題而感到高興,「你認為本世紀以來,俄國乃至世界上發生的血腥事都是由無才能的人組織幹出來的嗎?」

  「無能之輩和大小陰謀家在杜馬中占了大多數,」克裡亞奇科說,「你別往一邊扯,列夫·伊凡諾維奇。」

  「斯坦尼斯拉夫,你說的不全對,」古羅夫終於飲了一杯酒,說,「無能的人坐在廚房裡,對事情評頭品足。如果能鑽到杜馬裡去的人,還是有作用的人,否則……」

  「請原諒,指揮官,」斯坦尼斯拉夫插話說,「你沒有想出,只有在行動的決定性時刻你才猜中。」

  古羅夫看了一眼格裡戈利·柯托夫。

  「偶然的事。格裡沙·柯托夫和瓦西裡耶維奇發生爭論並且提到了日本神風隊的武士,我看到伊戈爾·斯美爾諾夫和他那種脫離現實冷漠的表情就立刻想起格裡沙的話來。事情就是這樣形成的。」

  斯坦尼斯拉夫·克裡亞奇科不喜歡飯桌上的氣氛。好像偵查員們不是奪取了勝利,而是在開追悼會。

  「他的事情經過就是這樣。我這裡沒發生什麼事,聰明的格裡沙·柯托夫也沒發生什麼。你們別以為,我們的列夫·伊凡諾維奇決不是個謙虛的人,他有奇特的天才,但沒有謙虛。我提議為俄羅斯的偵探們和我們的列夫·伊凡諾維奇本人而乾杯!」

  「夠了,夠了。」古羅夫笑了笑,又滿上一杯。

  一飲而盡,雖沒碰杯但氣氛活躍。波波夫問:「你為什麼把炸彈扔到柵欄那邊的建築物上?」

  「那麼我該把它扔到什麼地方去呢?」古羅夫兩杯酒下肚後有點臉紅,渾身發軟,「拳擊冠軍從來不知道他為什麼這一拳該打或那一拳不該打。事情就是這樣。」

  「冠軍,」斯坦尼斯拉夫小聲說了一句,向自己的夥伴眨巴眨巴眼,「他真實的目的是要當冠軍,一語道破。」

  「得了,別瞎扯了。」古羅夫向自己的朋友們揮揮手,「我不知道為什麼把小夥子搬到柵欄這邊來而不是搬到小公園去。事後我才知道柵欄這邊是個死角,福金看不到。如果到小公園去,被福金看到,那我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當汽車開走之後,我就處理這個帶炸藥的腰帶,開始想,考慮福金從什麼角度來觀測事件經過,那時我帶著伊戈爾走到街中心……福金在新建築物內,看到了我們,接通了搖控器。」

  偵查員們喝得爛醉如泥,有氣無力的神情,說起話來了。古羅夫醉得輕一點,但醉意很快就過去了,他不止一次想起,企圖分析自己的行為和心理反應。不得不承認,密探並不滿意這個分析,很快就掃興失望,甚至感到受辱。在危險時刻他是根據直覺本能行動的,他單獨一個人時他放棄了謙虛的想法,嚴格地評估自己。什麼時候他沒有感到一點恐懼呢,而行動清楚並合理呢?形勢緩和了,他立刻就有反應——他出汗了,感到噁心,疲憊、兩次都差一點吐了。之後他安定下來,自我感覺正常,然後又是冷漠,令人想睡。現在正是那段期間,必須支持著上飛機。需要和波波夫講幾句。他振作一下精神說道,「尤裡·瓦西裡耶維奇,你很賣力氣,堅持自己的說法,煤氣漏氣引起的爆炸,以及盲流不小心引火。」

  「我的這種說法能堅持到明天,列夫·伊凡諾維奇。明天就不會有人再來問我。承建者和本市父老會承擔罪責,派自己的專家來進行化學分析。現代的科學是騙不了的,會搞清楚究竟是什麼爆炸的。」

  偵查員們都默不作聲,以試探的眼光看著古羅夫。不管古羅夫外表多麼安然和漠然,密探事實上很怕那位權力極大的科爾夏諾夫將軍。他明確地警告,如果知道偵查員沒全說出,隱藏了什麼情報,他就毫不客氣地擰掉放肆者的腦袋,擰掉腦袋。

  當時在將軍房間裡,古羅夫粗魯地回答,誰先掉腦袋還不知道呢。可以把全部情況告訴他,雖然密探本能地感到,科爾夏諾夫的權力行將結束,把關係搞得極端尖銳是不可取的。

  將軍自然會知道那個市里的爆炸事件,開始對其感興趣,弄清楚原因……古羅夫冷得聳了聳肩。當然,現在正值選舉前夕,將軍無暇顧及此事,一切也過得去,但這留給將軍的記憶太深了。

  停了很長時間以後古羅夫說:「尤裡·瓦西裡耶維奇,你可以向聯邦安全局報告,他們的權力比民警大。恐怖分子離總統只有五十米——這不是玩笑。他們對我怎麼辦是一回事,對地方安全部門領導怎麼作是另一回事。有學問的活動家會找出真正原因的。主要的是不要向報紙和電視臺暴露真正原因。」

  「我不明白,」波波夫猶疑不決地回答道,「今日的記者也是自由的啊。」

  「沒有人想侵犯他們的自由。但是可以限制一下情報的範圍。你的責任就是向安全局領導解釋說明情況,但他的問題是決定如何保住自己的職位。」

  「我們是隱蔽的,我們阻止了恐怖活動。」斯坦尼斯拉夫說。

  「要不要將此事公佈,不由我們決定。俄羅斯本身震動很大,未遂犯罪和犯罪已經很多了,」古羅夫說著又斟上一杯,「最後一杯,我們就喝咖啡。」

  伊戈爾·斯美爾諾夫和偵查員們乘同一架飛機飛往莫斯科,睡在古羅夫座位旁邊,古羅夫也輕輕地小睡了一會兒。伊戈爾睜開眼睛,通過舷窗看到片片白雲,怎麼也想不出來是在什麼地方,最後終於明白了是在飛機機艙內,但回憶不起來是什麼時候怎樣來到這裡的。旁邊睡著一個面孔熟悉的漢子,在什麼地方看見過他想不起來了。突然腦子裡「轟隆」一聲,他彎下腰,拽著鄰人的手,想要喊「臥倒」,但只是無聲地張了張嘴。

  古羅夫醒來,看到這個年輕人流汗的畸形的臉,他瘦削的手指由於緊張而發白,就晃動一下他的肩膀,安詳地問道:「伊戈爾,你要果汁還是礦泉水?」

  「又來炸彈了。」小夥子嘟噥著說。

  「你夢見了,」古羅夫從過來的空姐的盤子上拿了兩杯水,一杯放在伊戈爾手中,「我有時也做惡夢。」

  「謝苗·彼得羅維奇在哪裡?」伊戈爾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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