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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你看見那株樹嗎?」福金指了指巴圖林不熟悉的那種枝葉繁茂的大樹,「那是方向標。在它後面大約五步遠的地方。」

  他走到豎有洋鐵十字架和小木牌的小墳墓跟前,小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某個雅可夫·雅姆什科夫的姓名。福金環顧四周,跪了下來,給自己畫個十字,用那準備好的棍子挖了一下土,說道:「你仔細看看。」

  巴圖林在他旁邊蹲下來,也給自己畫個十字。他沒有聽清很像掌聲的槍聲,一顆子彈射進了他的後腦勺。巴圖林側著身子倒下了,第二顆子彈打穿了太陽穴,這是毫無必要的,但是每件事情都有一定的條理或次序。

  福金站立起來,甚至不睜眼瞧瞧站在他近旁的助手,他環顧四周,抖了抖褲子。

  警衛員兇手仔細地擦淨手槍,把它塞在屍體下面。誰也不準備假裝自殺了。

  他們沿著另一條路回去,談論一些不相干的事情。只是在「莫斯科人」牌小汽車上坐下來時,福金才說:「你的婆娘還在睡覺呢?」

  「我相信,」兇手回答,「她在喝完三杯以後會把電話切斷四個來鐘頭。」

  「你喝吧,在旁邊躺下,讓她第一個起床,叫你喝一點解醒酒。這個她能夠記牢。雖然我不以為有人會來打擾你,但是要以防萬一。」

  回到莫斯科以後,福金又換上晚禮服,向飯館走去,然後到俱樂部去,在那裡大家認識他,約摸有十人能夠證實他的任何供詞。

  古羅夫拿定了主意,他的任務是不避開殺手,不殺死他,而要活捉他。想必他幾乎一無所知,定貨已由第三個中間人送來。但是密探堅信不疑的是:捉拿殺手,在心理上是一次強烈的打擊。福金相信,這個人一無所知,但在任何信念中存在著小小的裂痕。而突然……不應該知道,不可能知道。而突然……

  就在這時候密探腦海中出現了那種狂妄而愚蠢的想法:如果假裝成他,古羅夫上校,為什麼還要殺死他呢?就像車輪子那樣,用舊了,沒有一個職業家眼下會確認這一事實,眼下會深信不疑。古羅夫會不會入殮,會不會被人埋葬呢?這真是對幾十個朋友和幾百個同事的嘲笑,他們決不會原諒他這一點。偵探的計謀是一回事,而聖物卻是另一種概念。可是車輪子無論怎樣舊,直至今日它還在轉動,還在運輸土豆、白菜、西瓜和甜瓜。厚顏無恥的粗魯的手段也是一種手段,它要求肇事人負責。

  古羅夫拿定主意,但是怎樣假裝呢,對於這件事我們要加以考慮,而殺手必須查明並且把他抓起來。在捉拿期間傳奇式的密探必將「遇難」。這有點兒像演戲,數以千計的人們經常去看戲,在這個所在,說實在的,人們又哭又笑,情不自禁。聰明人曉得,這是一柄木匕首,而觀眾反正會憐憫被刺的人,人所共知,眼看就要閉幕了。小夥子用凡士林擦去臉部的油彩,走去喝茶,也許是大口大口地喝酒。但是要知道,演得很自然,簡直令人高興極了。

  必須上演這樣自然的戲劇,讓福金號啕大哭。叫他潛意識地知道,手槍射出空子彈,但由於疼痛,心都要碎了。而且他想更快地殺死這個密探。

  人所共知,每次上演之前,先從存衣室裡走出來,在開始演一幕鬧劇之前,必須捕獲主要執行者,即指殺手。

  幾輛小汽車只能沿著公路駛近別墅。如果犧牲品經過側門走出來,非穿越那五至十米左右的開闊的空地不可。對一名優秀狙擊兵來說,從七十至八十米的距離射擊一個人,無異于一名優秀足球運動員從十一米的距離把足球射進那忘記佈置守門員的球門。

  古羅夫在窗戶近旁給自己佈置好一個舒適的野獸隱藏處,他拉開窗簾,把一朵鮮花放在窗臺上,帶著景色望遠鏡在這裡安頓下來。密探明確地知道,有個狙擊手待在隔一條馬路的磚砌的棺材中。總有一天這些龐然大物會變成房屋,也許有人會把房屋摧毀,將磚頭一塊一塊地拆下搬走。這一切取決於六月十六日選舉的結局:總統倒臺,到那時……古羅夫晃了晃腦袋,好像在驅散惡夢。密探把一切都計算到了,而且準確地估計到,他本人將會發生什麼事。他將要退休,去見父母親,遵照爹爹的囑咐開始修建板棚或牛欄。他和當地的年輕的姑娘結婚,生兒育女,至少生兩個,當他坐在安樂椅上察看暴發戶們的尚未蓋成的宮殿,他可以在任何時刻像那舊電影中的幹部一樣抓起一顆子彈的時候,他將會回想今日的情景。

  當他細心地研究窗戶上的射孔時,他知道一切取決於耐性。任何一個人最後會失去擔心危險的感覺和警惕性。

  密探心中盤算一下,在類似情勢之下他自己要在什麼地方躺下隱藏起來。

  「列夫·伊凡諾維奇,有人到您這裡來了。」從門檻上傳來了奧列格的聽不太清的嗓音。

  古羅夫把望遠鏡放在一旁,從安樂椅上站了起來,並從客廳裡走出去了。兩天前在這兒用過午餐的小組長之一穿著破舊的工作服和橡膠皮靴站在後門邊的門檻上。

  「您好,上司,」小組長帶著明顯的土音說,「我叫斯傑潘,我們前不久談過話……」

  「你好,斯傑潘,我還記得你,你進來,請坐,想喝一杯嗎?」

  「謝謝您,我沒有功夫久坐,而在工作時間我不喝酒。淩晨五點鐘左右我在這裡看見一個人。他好像是來捕魚的……也許您覺得沒有啥意思?」

  「坐一會兒吧,斯傑潘,」古羅夫滿有勁地把小組長領到自己房裡,讓他在安樂椅上坐下。

  「可我會把東西都弄髒……」

  「粘土不是血,擦得掉。我對什麼都很感興趣。就是說,五點鐘左右漁夫出現了,據我所瞭解,他是您不認識的人。」

  「當然,」小組長覺得他們都細心地聽取他的意見,於是更有信心地開始說話:「這個男子漢不錯,穿著挺雅致,只不過我想,他是打哪兒來的?公共汽車還沒有通車,大約走六俄裡的路就到他那裡了,這樣的男人應該坐汽車來。那麼他為什麼不把汽車飛快地開到水邊去,而在很遠的地方停車,徒步走去呢?一切經過不順利。噢,如果你們不談話,我就要去睡夠才好,」他覺得不好意思,「我因有必要才到院子裡去。我看,男子漢走得很快,你不敢說,住別墅的人清早就在漫遊,總是向右面轉過頭來,望著這些磚頭,但是他沒有停步,未嘗表現出明顯的興趣。目前,我們釣魚不很認真,而他卻有帆布套,釣竿梢露出來,布袋的底部顯然有很重的東西,他甚至用手把它扶住。你看,他沿著大路走去,在樹木後面隱藏起來了。」

  「斯傑潘,如果向河灣走去,你仔細看看他是不是在釣魚?」古羅夫說。

  「其實,」小組長得意地微笑,「我穿上皮鞋去水邊走了一趟,他不在那裡,沒有到河灣去,那個地方很開闊,無處可躲藏。」

  「謝謝,斯傑潘,我欠您一箱伏特加,幹活吧,丟開頭腦中的遐想,其餘的事情由我來操心。」

  「你欺侮我,指揮員,」小組長撚撚棕黃的鬍鬚。「如果我不是平白地受驚,那個『漁夫』就要來找你了,我以為,他應該繞過那座建築物,回到房屋之間的公路上去。你看,在那幢屋裡,」小組長指指那幾幢房子,「二樓的地板不太穩,軋軋作響。右面的三樓最舒適,而且合用,那裡有一條電線從電力線搭到三樓,可以說,樓上有電燈。噢,他不打算點燈,可以把茶壺熱一熱。要講的就是這些。」

  「多謝,斯傑潘,你是個真正的偵探。」

  「是個偵察員,」斯傑潘微微一笑,「應當經過花園的入口去抓住射擊手,那裡暫時還沒有院子。」他點點頭,走開了。

  晚上三點鐘奧列格暗中替換了上校,於是古羅夫去睡覺了,但是他沒法睡著。密探回憶這件事完全不是時候,他答應把有關尤裡雅出生的看法報告戈爾斯特科夫。聶斯捷倫科審查了密探的這種說法,而他和偵察員並沒有聯繫。古羅夫在想到這件事時已經入睡了。過了三個鐘頭,他起床了,接替警衛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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