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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我取消進攻這一條,」古羅夫說,「殺手還需要進行準備的時間,」他從浴室走出來,「斯坦尼斯拉夫,那麼,我過兩個鐘頭去見奧爾洛夫。你幹自己的工作,六點鐘左右乘汽車來吧,有些事情要討論。」

  福金聽完了幾個密探的談話記錄後,和「對外觀察機構」取得了聯繫,並且先行通知說,那個對象打算出發了,他和赫瓦特交換了一下意見,儘管他明瞭,殺手今天是不會動身的。

  赫瓦特考慮了福金的報道,出乎意外地作出了完全異樣的決定。你看,這是沒有預料到的事情。非常得手。古羅夫自然在等待我的出現,但他這個職業偵察員十分明瞭,在沒有縝密準備的情況下我決不會向他猛撲過去,因之今日完全是例外。對待聰明的敵人不得不傻裡傻氣,反其道而行之。

  古羅夫走進奧爾洛夫辦公室,有點兒瘸,甚至在朋友面前繼續玩假招子。

  「你好,」奧爾洛夫點點頭,「我把這四天計算在你的假期之內。」

  「我同意,並且考慮到,去年我還有二十天的假,而我去不去,誰也不知道。按照法律,尊敬的彼得·尼古拉耶維奇,您沒有任何權利,因為我有正式的病假證。應當憐憫一個人,而不要採取恐怖手段。」

  「可以說,我真憐憫你。我想,你向我彙報,你在四晝夜之內琢磨出了多少辦法。」奧爾洛夫向後仰靠在椅背上,把手指交叉放在肚子上,閉起眼睛來。

  古羅夫簡短地敘述了自己的擔心和假設。

  「就是這些嗎?」奧爾洛夫伸直了腰,不懷好意地望望,「話太多了,沒有什麼可取的。」

  「如果我是正義的,你很快就會摸到我的屍體。」古羅夫惡意地回答。

  「你應當隱藏起來。而從前,你自己說,在最近一兩天內你沒有什麼危險,你去晉見科爾夏諾夫將軍吧。他對總統的警衛事宜負責,讓將軍們都感到頭痛吧。」

  「你,彼得,是個聰明的有豐富經驗的人,而有時候又像個平庸的人,常說荒唐話。要登將軍的門很不簡單,有一次我們見面了,假定他還記得我,便接見了。如果我不能給你解釋清楚,那麼我對他說什麼好呢。現在將軍忙得不可開交,他只是事情太多,怎麼能聽取一般的密探的荒誕無稽的說話。我有什麼事要反對福金呢?偵察方面的材料嗎,他有兩年多收集這個世界的強人的秘密材料嗎?可是你不能把間諜活動擱置起來不搞,你不能提起任何公訴。是的,就服務種類而論他理應分析研究政權機關的高級梯隊,」古羅夫沉默片刻,「這是我的猜測和預感嗎?這能表示高級軍官對在車臣變成殘廢的小夥子的難以形容的關懷嗎?也許我從前沒有說過這種話。福金對葉夫蘭皮·杜波夫,總統候選人莫名其妙地感興趣。根據統計,杜波夫的優點是他擁有百分之七八的選民,根據最簡單的邏輯,他不一定會引起務實的福金的興趣,但是他逐漸引起福金的興趣。他和尼古拉·阿連托夫,杜波夫為首的政黨以內的第二號人物接近起來了。這說明什麼?僅只是難以容忍的囈語。可以絞盡腦汁來假設,伊戈爾·斯美爾諾夫、政治家阿連托夫和杜波夫只是打掩護而已。於是法律問題產生了:掩護什麼呢?你,年老的密探,是絕對正確的,我除開語言而外一無所有,因此我不得不保持沉默。」

  赫瓦特知道,古羅夫照例把小汽車留在大使館對面的巷子裡,然後向自己住房附近走去,他經過後門登上樓梯。最方便的地方就是庭院。但是庭院畢竟是庭院,密探是不是正在等待進攻,而在這裡他異常小心而且謹慎。因此赫瓦特為適應埋伏起見選擇了那堵把巷子中間荒廢的工地分隔開來的不高的圍牆。赫瓦特把小汽車停在高出圍牆的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小汽車甚至是空蕩蕩的,這是一種使人戒備的因素,而密探應當覺得自己無拘無束,泰然自若了。

  古羅夫拐進了自己的巷子,看見克裡亞奇科的汽車緊跟著拐彎,在角落裡停下來。古羅夫鎖上自己的「雷諾」牌小汽車,難以覺察地揮揮手,意思是說:把小汽車開到我身邊來。他忍不住要打聽,街上有沒有汽車在前面駛行,仿佛是「帶路」。古羅夫大步流星地向家門走去,習慣地注意到稀少的行人,心裡回想起兩年前以米什卡·紮哈爾琴科為首的幾個男孩在這兒向他圍攻。他很久沒有和小夥子談話,應該打個電話了。

  赫瓦特跪在圍牆後面,透過一條寬闊的隙縫清楚地看見漸漸走近的勻稱的身影。不知在什麼地方赫瓦特忽然聽見一句話:「凡是賢人都非常天真」。殺手得意地微微一笑:當古羅夫快要走到籬柵近側時,他們之間充其量只有十五米左右的距離,因此可以選定把子彈射入哪一隻眼睛。

  古羅夫漸漸走近,不知怎的吹著呼哨。赫瓦特舉起手槍,向他瞄準,從容不迫地按了一下板機,開了一槍。發生了他有生以來從未發生的事情:古羅夫跌了一交,因為殺手向他頭部開槍,所以子彈鑽入了屋子的牆壁。古羅夫跌倒了,滾了下去,但是他還來不及掏出手槍便看見赫瓦特從埋伏地點跳出來,已經舉起了手槍,這時候響了兩槍。與赫瓦特有所不同,斯坦尼斯拉夫·克裡亞奇科卻用一支不帶消音器的手槍射擊,向一條狹窄的胡同射出了幾枚子彈,古羅夫沒有弄清出了什麼事,飛快跳到一邊去,舉起了手槍。

  「你還來不及,天才,」斯坦尼斯拉夫說,向後仰靠在坐位上,「誰還來不及,誰就遲到了。」

  古羅夫望望赫瓦特,子彈炸掉了赫瓦特的一部分顱骨,古羅夫用一隻不大硬的手抖了一下褲子和上衣,不滿意地說:「謝謝,當然,但是為什麼要開槍,打得那麼厲害呢?我們本來就見過死屍。」

  「啊,請你原諒,」斯坦尼斯拉夫從汽車中走出來,用手掌抹抹臉,「我把觀察人們殺害朋友這個令人厭惡的場面如實地說給你聽。」

  「你可以不發誓,我相信你。」

  他們說些多餘的話,因為他們說不出什麼深奧的話。

  「你順路到最近的一棟住宅裡去,給密探組織掛個電話,」古羅夫說道,不知為什麼沒有在汽車座位上,而是在人行道的邊緣上坐下來。

  汽笛在胡同的盡頭長鳴一聲,警察的「日古力」牌小轎車飛也似的駛行到近邊。

  「你瞧,也是我們的人。」斯坦尼斯拉夫滿不在乎地說。

  「躺在地上,把手放在腦袋後面,」身穿一件有斑點的聯合工作服的青年小夥子站著,把兩腿撇開,用手在衝鋒槍槍管上撫摩一陣。

  「我坐著。」古羅夫肯定地說,舉起一雙手。

  克裡亞奇科輕言細語地罵娘,在地上躺下來。中士警察從方向盤後面走出來,拿走了手槍,他這個飽經世故的人估計了形勢,雖然如此,他還是很嚴肅地說:「請扔下手槍。」

  「請你自己在上衣的左邊裡面的口袋裡取去,」古羅夫說,「請你自己的對手放下槍管,他的手在顫抖著。」

  訴訟程序持續了很久,城市的執勤人員坐汽車來了,檢察院的偵查員觀看了出事的現場,從牆壁中取出了赫瓦特射出的一顆子彈。偵查員考慮到謀殺事件參與對象的高級軍銜,皺起眉頭說:「軍官先生們,今天我不打算耽擱你們的時間,請你們明天到我這兒來。無論你們身居何種職位,而謀殺行為畢竟是謀殺行為。」

  「談話的內容是什麼,偵查員先生,我一定出席。」克裡亞奇科從青年小夥子那裡拿到通知書,把它放進口袋中,之後他忍不住了,走到了糾察隊的「日古力」牌小轎車跟前,「朋友,請你聽聽免費的忠告:當你下一次來到出事的現場,你不要朝著盡是陌生人的那個方向下車,而要朝著相反的方向下車。如果我是一個不好的人,你就來不及下車,你就會仍然待在那裡,胸前掛著一支自動步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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