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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在這個地方才會發瘋啊。在原始森林中倒不會發瘋,那裡很有意思。我有一個想法,也許是繼續深造,但是不在莫斯科。我秋季入學,然後讓我們看看,也許我要調到那裡去。」

  古羅夫聽完戈爾斯特科夫一家人的講話,微微一笑並且說:「就是說,左保鏢和右保鏢訪問了莫斯科。你們喜歡他們嗎?」

  「很喜歡!」尼娜·季美特裡耶芙娜甚至舉起兩手,輕輕一拍,表示喜悅,而主人不露聲色地微微一笑,「兩個好孩子,只是太沉默,像一對啞巴。」

  「男孩子們,」古羅夫訴苦,「他們當保鏢,但是一般地說,他們都是以戰鬥為職業的人。他們具有高度的職業技能,關於這種人的情形我所知道的不外乎如此,不過由於職業關係我也見識過許許多多這樣的人。」

  女主人高興得叫了一聲,戈爾斯特科夫蹙起額角,並且說:「列夫·伊凡諾維奇,您的工作有進展,還是停滯不前呢?」

  「恰恰有進展,但是用眼睛估計不出來,進度太慢了。我遇見一個很聰明、很謹小慎微但極端危險的人。我向您保證,您的錢用得及時,沒有白費。」

  「錢呀!」戈爾斯特科夫揮揮手,「這是世界上最便宜的東西。他對誰最危險呢?對我,對家庭還是對政治家們最危險呢?」

  「我對這個問題絞盡了腦汁,暫時還沒有確切的回答。我堅信,在最近時間內我准能得到答覆,那時候我和您,尤裡·卡爾洛維奇,會一次面,決定以後的對策。我一個人對付這個人,可以說力所不能及。」

  「您不能勝任?啊——啊,等一下,也許我們兩個人能夠戰勝他。」

  「我們還抱有一線希望。」古羅夫點頭行禮,走開了。

  § 第九章

  古羅夫的偵察員們正在從事一項必需而又令人很失望的工作。他們監視福金。有可能取得某種成果,假使古羅夫不發出堅決的命令:「夥伴們,你們瞧瞧,你們正在監督我。一舉一動不謹慎,全部工作都成泡影了。如果他突然改變方針,急劇地轉彎,那麼你們馬上放棄他,從出發陣地開始活動吧,每天都要調換汽車。」

  在莫斯科,在街區汽車運行的條件下,偵察員們考慮到古羅夫的命令都能夠堅持著監視福金,每晝夜長達三十分鐘。他們知道,他住在哪個地方,在哪個地方工作,更喜歡在哪些飯店用午膳,於是從這些地方對他進行監視。但很快就被迫放棄,因為福金機械地接受查驗,未曾揣度他身後是否有人監視他。

  「他反正會落到手上來,」古羅夫重複地說,「他一定有秘密約會,以後有一次他忙著去做事情,准會把您領到目的地去。」

  夥伴們疲倦地、失望地點頭,一面繼續工作,忽然間——這類事情總是忽然間發生的——走到莫斯科近郊軍醫院。福金在這個地方毫無辦法。但當第二天偵察員們不監視福金,而是在軍醫院門口等候他的時候,這名中校又出現了。

  格裡戈利·達維多維奇·柯托夫是個魁梧的、乾瘦而笨拙的猶太人,他儼然像一個偵察負,正如看管院子的女人儼然像芭蕾舞女演員一樣,他加入了紅十字會。他在那些和官僚們進行絕望的鬥爭的母親委員會裡查明了,有誰經常在軍醫院進出,並且說,他掌握一些為傷員收集的資料,有兩個婦女的兒子都病臥在軍醫院裡,他混在她們一起毫不費勁地鑽入了鐵門,從那些不太糾纏人的女護士旁邊平安無事地走過去了。

  兩天以後格裡戈利·達維多維奇在軍醫院裡已是自己人了。因為他未曾以無名賬戶捐款,這類捐贈皆憑無名地址寄送,下落無著,他從自己荷包裡取出錢來並且低聲地問道:「我能具體地幫點什麼忙?」女護士們很快就賜以青睞。偵察員有時候會違犯一些無關緊要的規定,而主任醫生完全不予以理會,他經常購買水果、香煙,五一節時捎來兩瓶精美的櫻桃甜酒。一瓶饋贈與女護士們,另一瓶順便「丟」在伊戈爾·斯美爾諾夫所待的病房裡。密探要查明中校福金傾心於這個病室是不困難的。傷員們把柯托夫稱為「達衛多維奇」,喜歡他並且把他看成是有點令人打噴嚏的人,他們都認為他的兒子在車臣陣亡了,只是這個人不願意提及這件事而已。

  「這兒還有一個人,比不上您,達衛多維奇,他很不簡單,大概是一個高級首長。他的兒子也在格羅茲尼丟了性命,」與伊戈爾·斯美爾諾夫鄰近的麻臉的人說。

  「你,我的朋友,你甭在我的行為中尋找過失或好處,」柯托夫說道,他立刻明瞭,夥伴們很想知道,為什麼這個身材高的乾瘦的猶太人經常在這裡來來往往,他在這裡丟失了什麼或者想尋找什麼。「什麼都很平常,我的朋友的兒子在巴穆特近郊捐軀了。朋友們聚集起來,湊攏了錢,因為有些人身邊還有錢,於是我們的基金會組織起來了。我的假期快到了,朋友們說,去把錢發到戰士們手上,省得官吏們貪污盜竊。你瞧,我來發錢了,不過錢很快就分完了,假期也將近結束,我們就要告別了。」

  神秘的達衛多維奇如此簡單的談話似乎使得夥伴們有幾分失望。但是和伊戈爾鄰近的大眼睛的麻臉的人若有所思地說:「我們應該湊些錢,給達衛多維奇買雙便鞋,他的鞋掌快掉下來了。」

  過了一天,當柯托夫坐在病房裡給獨臂的戰士剝橘子皮時,伊戈爾·斯美爾諾夫突然側身倒下了,抽搐地挺直身子,開始切齒作聲,並且喃喃地說。

  「請你打電話!要不停地打電話,他的舌頭可能轉不動了。」

  護士跑來了,給他打了一針,之後醫師也來了,柯托夫悄悄地溜走了。當大夫們離開以後,伊戈爾入睡了,偵察員已經回來,繼續給他剝橘子皮。

  「而我看,達衛多維奇,你的神經系統正常,」傷員之中有一人充滿敬意地說。

  「靠鍛煉,」柯托夫平淡地回答,「為什麼,伊戈爾常有這種情況嗎?」

  「大約每星期一次,更多的次數是少有的事。這使鮑裡斯精神上受到極度折磨。」

  「哪個鮑裡斯?」密探聽不懂。

  「我們有一個統治全盤的鮑裡斯。伊戈柳克的生活已經垮了,自己人捕獲了他的一連人,自己人殺害了他的母親,他本應得到一枚獎章,可是人家不給他。總之,他周圍有二十二人。鐵片陷入了他的大腦,使他感到疼痛,這裡人人都害怕動手術,而在可以動手術的地方暫時還沒有鋪位。他爸爸應當是個將軍或者是個毫無用處的代表;這個位子一下子就找到了。為什麼鮑裡斯整個兒是他的血親,這是事實。我根本不能容忍前執政黨人,但是又要讓那個肥胖的傢伙登上寶座——讓我的手給爛掉。」

  「你不要難受,應當扶誰登基,就扶誰登基,既不用問我,也不用問你。」

  「伊戈柳克有進展吧!」麻臉的人在太陽穴邊晃了晃指頭,「他說,我要殺死那個下流東西,捨得一條命,我要殺死他。怪人,誰會讓他走到總統面前去呢?如果殺死總統這麼容易,那麼各國的總統一下子都會給弄死。人坐在那個位子上是不會不流血的。我們的總統,出賣靈魂的傢伙和毋須爭論。但是我堅信,無論是美國人、法國人,或是別國人,孰能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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