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H·列昂諾夫 > 車臣戰火之謎 | 上頁 下頁
七一


  公爵沒有聽出譏諷的語氣,拍了拍寬闊的胸脯。

  「幹嗎多費口舌?我去找那女人,一切由我辦好。」

  「她會要你的錢去換她丈夫的血麼?一句話——你是公爵!心性高傲!現在你去吧,等明天人家怎麼說你就怎麼幹。」

  「好吧,」沙爾瓦站起來。「列夫·伊凡諾維奇,咱們不再是朋友嗎?」

  「你信還是不信?」古羅夫從衣架上取下格魯吉亞人的雨衣。「你喜歡還是不喜歡?你不是個小孩,你有孫子了。咱們走著瞧吧。」

  沙爾瓦一走古羅夫就把門關上,走到臥室門口敲了敲門。

  「有什麼事?」瑪麗亞問道。

  古羅夫走進臥室。瑪麗亞盤腿坐在床上看書。

  「是我不對,請原諒,可是眼下我正處在困難時刻。」

  「那麼生活中黑暗的日子總比光明的日子多。什麼叫不對,什麼叫原諒?困難時刻!你呀,我的老天爺!你是個男人,你要好好把握自己!」

  「你說得對,我應當這樣。可是我偶爾還是需要你的幫助。」

  「你現在要走?」

  「不會去很久。你早晨排練快要結束時我就回來。」

  瑪麗亞放下電影腳本,看了看表,笑了一笑。

  「真的不會很久。你等等。我給你換換衣服。」

  瑪麗亞根本不知道古羅夫要去哪兒、去幹什麼,但她迅速準確、甚至不假思索便從櫃子裡取出衣物,就像母親每天收拾兒子上學的東西一樣。

  領子齊頸的細軟的絨線衫,加上用結實的防潮布料做的深色的連褲衫。這件工作服是多年前幾個空降兵送給他的,古羅夫早就把它忘了,根本沒想到瑪麗亞知道有這麼一件工作服。棉毛混紡的短襪,厚底的皮鞋更像一雙半高腰的皮靴。這樣的皮鞋他去德國時本想給自己買一雙,可是錢不夠。百事都管的斯坦尼斯拉夫得知這件事,幾個夥計湊錢買了一雙,在某個紀念日送給他。最後瑪麗亞從衣架上取下風衣,往口袋裡塞了一頂編織的絨帽。

  古羅夫力圖平息眼看就要爆發的爭吵,叫他穿潛水服他也心甘情願,可是瑪麗亞挑選的衣服又暖和又舒適。要是他自己想來想去、挑了又挑,說不定他挑的也正是這些衣物。可是古羅夫從未花很長時間去挑選衣服。瑪麗亞則只花了屈指可數的幾分鐘就把一切辦好了。

  古羅夫迅速換了衣服,自以為不知不覺地把「瓦爾特」手槍塞進口袋,說道:「你的排練大約十二點結束吧?我儘量趕到。」

  「別犯傻,排練從來不會在同一時間結束,這要依女主角的創作熱情或情緒而定。因此你直接回家得了。咱們在廚房裡見面吧。」

  「一言為定。」他吻了吻瑪麗亞的鬢角,出門而去。

  瑪麗亞久久望著關上的門,仿佛不知道眼下該幹什麼,隨後突然畫了個十字。

  時間還不算太晚,將近十二點,可是濛濛細雨使本來就不亮而又排列稀疏的路燈顯得更加暗淡,有時碰上幾幅新商店的廣告牌倒是明亮,但它們只是使夜色顯得更加黑暗。

  迎面而來的汽車閃著車燈,讓人看不見遠處的亮光,但遠非所有的車都是這樣,許多外國車的車燈亮得令人眼睛發花。公路上不時均勻地閃著微光,讓人誤以為路面平整,可是莫斯科人心裡十分清楚,隨便哪個地方都可能碰上看不見的障礙或是敞開的下水道口。跟俄羅斯的許多事物一樣,莫斯科正在進行改造,因此也就加倍危險。

  古羅夫開車從容而又小心,主要不是看著路面,而是留心前面汽車的制動燈光。路上要是有陷阱的話,這些燈光會發出警告。很快他就駛上了德米特羅夫公路,他看准了一輛小心行駛的「伏爾加」車,跟在後面十五米左右,兩輛車一前一後,就這樣保持著看不見的聯繫。不斷有車超到前面去,有些性急的人用車燈使勁催促,再不就氣衝衝地按喇叭,但古羅夫沉著鎮靜,很有耐心。

  他明白他一定得到達那裡,務必要跟奧加爾科夫上校談一談。反竊聽的措施令人失望,古羅夫對這種鬥爭已經厭倦。設備日臻完善,越來越無法把它查出來。此外,一個人要是老想著是否有人對他進行竊聽,就會變得神經緊張,什麼工作也別想幹好。應當做的不是猜測,而是從最壞的情況出發,針鋒相對。假定他跟克裡亞奇科的電話交談已經被人竊聽,人家知道斯坦尼斯拉夫不是傻瓜,他一定不止一個人,跟他幹起來極其危險。假如別人決定阻止他們見面,那麼正是他古羅夫上校更加容易在中途被人攔截。維爾丁或其他大有能力的人時間已經不那麼多了。不過這樣的敵人無須離開熱被窩,因為他手邊有電話,還有現成的執行任務的人。用不著製造什麼盜匪之間互相清算的假相,一切都在法律框架之內。需要的只是編一段可信的故事,或是一個不幸事故。多半是後一種。不過也可能沒有人竊聽他們談話,一切都會平平靜靜地過去,他只不過是捕風捉影而已。

  古羅夫對這條路十分熟悉,他認為敵人如果要下手,最方便的地方是環形線以外五六公里的公路上。「雷諾」車速度很快,但又可以在任何路面上行駛。古羅夫明白,即使有人打算攔住他,憑力量和速度他們是無法得逞的。

  作出決定的最後一刻到了,前面出現了燈光明亮的汽車檢查站。古羅夫將車轉彎駛上一片場地,場地上展示著一輛無法確定牌號的汽車殘骸。他把車停好鎖上,起身走到值班檢查員跟前。

  「向社會秩序的捍衛者致敬,」古羅夫一面說一面出示證件。眼下他已經顧不上在他面前的是黑社會人物還是民警工作人員了。「請允許我用一下電話,行嗎?」

  中士仔細看了看證件,甚至還遞給搭檔看,然後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請吧,上校先生。」說著把電話機移近一點。

  「謝謝。」古羅夫拿回自己的證件,放進內口袋。「要接通內務部值班員怎麼接更簡單?」

  「找國家汽車檢查局嗎?」

  「不,找部裡的值班主任。」

  「上校先生,我們跟這些上層人物沒有打過交道,」中士答道。

  古羅夫並不賣弄聰明,徑直撥了02,很快就跟值班員通了話。

  「您好,老總,我是奧爾洛夫將軍那個總局的古羅夫上校。我在德米特羅夫公路上,從奧克魯日納亞汽車檢查站給您打電話。有個人因工作需要打電話要我去,他離這兒不遠,可是汽車到不了他那兒。我把汽車留下,步行去。勞您的駕,請跟本地負責人說一聲,希望等我回來時汽車不出什麼問題。夥計,公事公辦嘛,外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我在檢查站值班人員面前是個外人,我不能下命令,不能對他說:朋友,你就迎風站著,幫別人看好車吧。好的,謝謝您,夥計。」古羅夫把聽筒遞給中士,那人正氣惱而又迷惑不解地望著他。「對不起,中士,可是你們這兒別說車輪,整個車廂都會有人偷走。我過一個小時回來,說不定要過三個小時。」

  古羅夫知道從汽車檢查站到奧加爾科夫家沿公路走將近十二公里,但抄直路要近一半,然而古羅夫不知道這條路,這其實並不是一條路,而是當地居民走的一條小徑,穿過田野和灌木叢,而且還不知怎麼穿過。在一片漆黑之中冒著濛濛細雨走路是十足的輕率。在公路上步行則是愚蠢。古羅夫事先已經接到通知,要是碰上什麼遮蔽物,起碼他會被人砸破腦袋,還會遭到「洗劫」。要是這一切只不過是謹小慎微和憑空臆測,那他幹嗎要扔掉汽車、自找麻煩呢?直覺告訴他:公路對他來說是此路不通。深更半夜,一片漆黑,要攔截一個人自有多種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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