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H·列昂諾夫 > 車臣戰火之謎 | 上頁 下頁
六四


  「個子高嗎?」

  娜斯佳久久看著丈夫,啜泣著說:「又開場了。你在家裡別想刑事犯不成嗎?我不知道他個子多高,只知道人很體面,住在一家高級旅館……」她哭了起來。

  「好娜斯佳,親愛的。」柯托夫在妻子面前跪了下來。「寶貝兒,你可不能激動。你看看我這鼻子的模樣,」他抓住自己的鼻尖。「天生就是這樣。比方說醫生吧:他要是看見哪個人有病,就不可能不想著他的病。我是個偵探,我親愛的,幹的就是這種鬼差使。」

  柯托夫走在夜間莫斯科的街道上。他要去的旅館在街道盡頭拐角的地方。年齡,手上刺的花紋——這不是標記,而是叫人活受罪……然而那家旅館,還有多年以前那段曖昧的經歷……是不是給斯坦尼斯拉夫打個電話?偵緝工作中擔憂通常不會是多餘的,錯過機會則是常有的事。他停下腳步,四處張望,想找一部自動電話機。他看見電話機就在街角,他正好該在那兒轉彎。電話機上方,一根鐵杆彎蔔來,上面掛著路燈。「我要是能找到一個籌碼……」柯托夫一邊盤算,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零錢。他朝路燈跟前跨了一步,看見燈後面有個人影,覺得有危險。這不可能……那傢伙孤身一人,不會守在他自己住的旅館外面值班。人影動了一下,傳來金屬碰撞的響聲,柯托夫往邊上一跳,拔出手槍,當即感到側面挨了一下。柯托夫生平從未受過傷,但他此刻明確意識到自己中了子彈。他倒下來,伸出拿著槍的手,他感到驚訝的是自己居然十分鎮靜,也不覺得疼痛,仔細地瞄準燈柱,等柱子後面有人剛剛探出頭來,他稍稍轉動一下槍口,輕輕地扣動了扳機。

  莫斯科這地方什麼奇跡都能碰上。有時也真有這種奇事:兩次槍聲響過以後立即響起了警笛聲,一輛亮黃色的警車急馳而來。

  一位身著警服的機敏的上尉小心翼翼地從柯托夫手裡取下手槍,摸了摸頸子上的靜脈,喊道:「中士,叫救護車!呼叫莫斯科刑偵局偵緝隊!」

  民警們在等候救護車和偵緝隊時一邊抽煙一邊談起來。

  「又是一次相互清算。」

  「首先開槍的是死者……」

  「你可真會觀察蛛絲馬跡,死者不可能後開槍。」

  「話不能這麼說,上尉。受了致命的傷也有可能開槍還擊。」

  「可是這個死者不可能,他是前額中彈。」

  「距離五米相互開槍。是誰守候誰?活著的這個人該不會流血過多吧?當心,上尉,咱們可別抱著個死人。」

  上尉在柯托夫身邊蹲下來,撩開風衣的衣襟,用顫抖的手指移了移正在被鮮血浸透的專用消毒包,說道:「我都不敢給他翻過身來。子彈好像打中了側面,說不定穿到了肺部或是別的什麼地方……待會兒再說吧。」

  救護車開了過來,幾個民警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退到一邊。醫生檢查傷員時偵緝隊員也乘車急馳而來。他們看出柯托夫情況危急,同意把他弄走,自己則開始檢查死者。

  一個穿灰色風衣、身體結實的男人低下笨重的頭查看了一下死者,冷淡地說:「這傢伙笨頭笨腦,不會射擊,只隔七步都沒能把對方撩倒,反而頭上中了彈。拖走的那一個挺不錯,傷得那麼重,而且已經倒在地上,仍然彈無虛發。」

  「中校同志,」一個年輕一點的偵查員對他說,同時把從死者內口袋裡搜出的證件遞給他。「是個大尉……反間諜機關的。」

  「咱們查一查。」中校把證件塞進口袋。「眼下黑社會發的證件軍銜都不會低於大尉。另一支手槍在哪兒?」

  「在這兒,中校同志,」巡邏車上的上尉洋洋得意地把裝著柯托夫手槍的塑料袋遞過來。

  「彈殼呢?媽的,你們也算民警。我看你們是在抽煙,准是在聊天,找找彈殼都沒有工夫嗎?」

  伊萬聽見有人輕輕敲門,醒了過來。電視屏幕上閃著淡藍色光芒,像一隻巨大的眼睛。伊萬知道節目已經完了,打開身旁的落地燈,看了看表。已經兩點了。許久以來他都沒有睡得這麼深沉安靜,而且還是坐著酣睡。敲門聲又響了一次。伊萬用手掌摸了摸口袋,裡面是空的,他身上沒有武器,也不可能有武器。

  他咳嗽了幾聲,也不裝模作樣,用半睡不醒的聲調氣衝衝地問道:「誰?深更半夜,見鬼!」

  「伊萬,開門,是我,」一個女人的聲音小聲答道。

  「你又是誰?」伊萬走到門邊,但門上當然沒有監視孔。他遲疑了許久,心想他們要是決定抓他,會想出更加聰明、不動聲色的方法。

  伊萬把門打開,按職業習慣退到一邊,那女人本想把他抱住,卻撲了個空。來的是利亞裡卡,她中等身材,淡黃頭髮,臉上塗脂抹粉,還那麼年輕。伊萬順手抓住她,把門關上,問道:「來要錢麼?」

  「萬涅奇卡①!」她還是把他抱住了。「傻娘們醋勁兒一發,一氣之下,什麼壞點子想不出來呀!」她把胸脯和大腿緊緊貼在他身上,試圖親吻他。

  【①伊萬的小名。】

  她身上一股酒味。伊萬厭惡地避開她,緊緊抓住她的一隻手,讓她在單人沙發上坐下。

  「那麼你還想出了什麼點子?」

  「再沒有啦,萬涅奇卡!再沒有啦!我是來認錯的。可我打哪兒知道你幹的事那麼正經又那麼保密呢?他們說要把我關進監獄!可我原先不知道哇,我沒有惡意,只不過是娘們的傻勁跟醋勁。我原先一直愛你!咱們一塊兒過得那麼稱心,你卻突然不見了!杳無音信!這會兒我才明白了……」

  伊萬心裡明白是夥計們把這個姑娘嚇唬了一頓。他笑了一笑,倒了一杯礦泉水遞給那女人:「喝吧,鎮靜一下。我給他們說說,誰也不會碰你這傻瓜!」

  「這可太好了!」利亞裡卡開始喝水,她全身抽搐,濺得滿身是水。她抖掉身上的水,同時仿佛不在意似的解開襯衣扣子,露出隆起的乳房。

  伊萬覺得好笑,他伸手拍了拍乳房。

  「利亞裡卡,你知道我這人不傻。把扣子扣上。」

  「我難道不可愛啦?」她把上衣稍微掩了一掩。

  「別裝傻啦,什麼可愛不可愛!」他感到一陣衝動,隨即退到一邊。「我有工作。」

  「這會兒深更半夜,都該睡覺了。」她仔細打量了一下伊萬。「不過你好像還沒有上床。我身上一個勁地抽搐,我知道你不喝酒,我要來找你,可是渾身發抖,所以就喝了一口。瓦涅奇卡,我非得喝點酒。」

  「你喝吧,可是我這兒沒有,我是不存酒的。」

  「是你要他們找我的……說是我找你要錢!」利亞裡卡渾身發軟,看上去更漂亮了。她步履輕盈地朝食品櫃走去,櫃子上面放著一瓶開過的白蘭地,還有一些水果。

  「我忘了。有個朋友來過,一塊吃午飯。」

  「我明白,你像個修士!」利亞裡卡往高腳杯裡倒了些白蘭地,把它喝下去,又咬了一口蘋果,轉過身來面對伊萬,敞開內衣,挺起尚未變得鬆弛的肥大的乳房。「咱們和解吧?然後我離開這裡,忘掉你,就算我從來沒有認識你,連見也沒有見過!」

  伊萬動搖了,倒不是因為他想要這個醉眼朦朦的女人,只不過她提出了最簡單的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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