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H·列昂諾夫 > 車臣戰火之謎 | 上頁 下頁
六三


  「那你上教堂會吧!去懺悔吧!」奧爾洛夫不讓他說完。

  「我是要上教堂去!即使是魔鬼的牙齒我也鑽進去……可是正像我的朋友兼師傅說的那樣,要我死只能用武力殺死。」

  「會有人殺的,」奧爾洛夫冷漠地說,隨即把酒一飲而盡。

  「會有人殺的,」斯坦尼斯拉夫重複道。「但除非是連你和古羅夫一起殺掉。我還能數出不少的夥計。俄羅斯自古以來就有人殺人,可還是有人活了下來。」

  奧爾洛夫又喝了一杯,作手勢吩咐把白蘭地拿走。門微微打開,維羅奇卡端著咖啡進來,把託盤放在會議桌上,轉身向門口走去。

  「謝謝你的咖啡,姑娘。」奧爾洛夫說道。「我沒事兒。一切照常進行。」

  「明白了,我的將軍!」維羅奇卡盡力讓高跟鞋敲出響聲,走了出去。

  「那麼,你是說,列瓦已經抓住他們的尾巴啦?」奧爾洛夫問道。

  「他沒有吭聲,但從他的眼神,從他偶爾露出的笑容來看,是抓住了,」克裡亞奇科答道。

  「你看著他一點兒,斯坦尼斯拉夫。」

  「我不懂你的話。」斯坦尼斯拉夫兩手一攤。

  「儘量別讓他單槍匹馬,你跟他在一塊兒。」

  「那他一下子就會看出來,會把我趕走。」

  「你別走。他要是開口罵人,你就說是我吩咐的。」

  維爾丁走了,服務員早已把房間收拾乾淨。伊萬坐在單人沙發上,打開電視機,把聲音關掉,無動於衷地看著幾個大眼睛的美人和頭髮梳得溜光的男人沒完沒了地談情說愛。沒過多久他就不再看他們,把眼睛閉上。

  決不搞什麼電視攝像,這很清楚。人要是死了,美元就不需要了,再說誰也不打算付錢了。他發過誓不再跟克格勃分子合作,可是後來又泄了氣。幹一點微不足道的事,掙一大筆錢哪……應當頭也不回地趕緊跑掉。伊萬暗自試圖為自己辯解:單是為了錢也許他還不會上鉤,引誘他上鉤的是想弄到有效證件。他們只要得到我講述供詞的錄像帶,馬上就會把我幹掉。可是也不能乾脆拒絕,要是拒絕他們,談幾句話以後還是會把我幹掉。其實他們早就想把我交給警察,只是擔心我會供出他們的辦事處。他們想讓我把一切都講出來,但卻有一定的限度。他們需要的是膠片,因為膠片可以進行剪輯。讓我現場招供對他們來說無異於開槍自殺。

  伊萬左思右想,仍然找不到擺脫目前處境的出路,隨即睡著了。

  格裡戈利·柯托夫坐在自家的住宅裡,疼愛地看著懷孕的妻子,一面喝茶一面顯出仔細傾聽的樣子,但對妻子講的事情卻聽而不聞。

  柯托夫的妻子叫娜斯佳,是個俄羅斯美人,這樣的美人在停滯年代經常摟抱著拖拉機出現在畫面上:隆起的胸脯,粗大的髮辮,豐滿的大腿,淺藍色的眼睛,臉頰上兩個酒窩。娜斯佳懷孕後容顏依舊,儘管已經七個多月,但實際上覺察不出來。

  娜斯佳跟柯托夫是在謝列梅季耶沃機場認識的,當時她在貴賓候機廳裡當小賣部服務員。這樣一位美人怎麼會看中瘦骨嶙峋、背又駝、鼻子又長的格裡戈利·柯托夫,委實是令人費解。就連他自己,四十五歲的單身漢,一個老偵探,對自己這副相貌也了如指掌,按說也決不敢追求一位年方三十、身邊的男人們經常為她展開爭奪的美人。

  可是柯托夫當時正在執行古羅夫佈置的任務,追查一個人,他有充分根據認為這位漂亮的服務員認識追查對象,但不願說出他的名字。假如格裡戈利對娜斯佳的追求早已註定要遭到失敗,那麼這個經驗豐富的偵查員對服務員開展工作就是另一回事了。

  格裡戈利·柯托夫具有不屈不撓、堅持到底的精神,幹起工作來從不怕難為情,聰明才智和魅力則有的是。對古堡①的圍攻持續了三個多星期,攻堅戰遵循了種種科學規則,晝夜不停。古堡終於在一天夜裡陷落,格裡戈利和娜斯佳互相傾吐了愛情,第二天兩人到戶籍登記處申請登記結婚。

  【①原文為「龐貝」,意大利古城,公元79年維蘇威火山爆發,全城湮沒。這裡轉義為古老而堅固的城堡。】

  格裡戈利高興得差一點忘了向斯坦尼斯拉夫·克裡亞奇科報告:任務已經完成。

  只有傻瓜才相信漂亮女人的私生活都是幸福的。娜斯佳十九歲出嫁,二十一歲離婚,直至三十歲以前一直抵擋男人們的追求,他們總是積極主動、開門見山,這並不是什麼大錯。娜斯佳生來不善於觀察和分析人的心理,她是個不願意理解正常男人、相反卻暗暗仇視他們的女人。柯托夫有任務在身,目標是個容貌秀麗的女人,這一點偵查員一眼就看出來了,但三天以後他就不再留意她的外貌。

  總之,故事的結局是事先註定、合情合理的。

  他們倆結了婚,彼此恩愛,盼著孩子出生,此刻在一起喝茶。妻子在講物價和生活瑣事,丈夫心裡卻在想:列夫·伊凡諾維奇·古羅夫是個出類拔萃的人,是個極為能幹的密探,但比他格裡戈利·柯托夫還要固執,他還從未見過這種個性。

  「你在聽我說話還是沒有聽?」娜斯佳生氣地問道。

  「我全神貫注,」格裡戈利答道,隨即把妻子說的最後一句話複述一遍:「今天早晨你碰到了利亞裡卡,她好多年以前跟你輪班。」

  「你這人真怪,沒有聽怎麼偏偏又能記住呢?」

  「錄在錄音機裡。」

  「你太聰明了,格裡沙①,什麼都知道。」

  【①格裡戈利的小名。】

  「正是這樣。」柯托夫斜著眼看了看鐘,因為近來他睡眠不足。

  「刑事犯在身上刺的花紋是能夠洗掉還是一輩子留下來?」

  「不知道,娜斯佳,對不起。以前好像是用酸洗掉,但有痕跡留下來。現在也許有人想出了什麼辦法。你幹嗎問這個?」

  「哈哈!這下可抓住你啦!」娜斯佳拍起手來。「我剛才跟你說過,我那個利亞裡卡碰到了她很久以前的野漢子。那人手上原本刺了一隻錨,可是現在沒有啦。」

  「一隻錨?在手上?」柯托夫明白他原先的猜想完全錯了,忍不住問道:「那麼是在哪只手上?」

  娜斯佳看了看自己的兩隻手掌,隨後翻過來,伸出右手。

  「好像是右手。你問這幹嗎?」

  「那人多大年紀?」

  「興許快四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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