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H·列昂諾夫 > 車臣戰火之謎 | 上頁 下頁
五〇


  德國人每拿出一個馬克都要流淚,可是俄羅斯熱衷於西方投資,政府方面的人尊敬希什科夫,因為這個商人留住了合資企業中的合作夥伴,機靈的商人把企業正式命名為「國際商業投資公司」。他的正式業務是為被毀壞的格羅茲尼提供住房建築的配套設備,對貧窮和無家可歸的車臣人進行幫助。這些業務似乎都在進行,但實際上並未到達目的地。但就連這種假把戲也不過用來掩蓋希什科夫的真正活動。他掙得數十億元靠的是供應武器,這些武器幾乎是免費從俄羅斯軍隊中一些解散的部隊手上購得的,軍隊在重新部署時無法把自己的財產全部運出來,樂於用任何方法把它處理掉,更何況這是賣給自己人,而且似乎是正式渠道。就這樣,希什科夫往東方發運武器,返程時運回的則是真正的金錢——毒品。「國際商業投資公司」的集裝箱都加了鉛封,由頭腦清醒的武裝警衛隊護送。誰也沒有檢查這些貨物,希什科夫的生意興旺發達。可是現在好日子可能要到頭了。戰爭已經停止,俄羅斯的部隊正在撤離,邊防檢查站的檢查更加嚴格,再說在這種局勢下販賣武器的前途已逐漸無望了。

  希什科夫決定在郊外別墅會見維爾丁,這裡離外人的耳目遠一些,再說這座公館就是用來接待正式客人的,一個陌生人在這裡露面是司空見慣的正常現象。

  中校向上司報告,說是要去會見一個他準備招募的代理人,因此維爾丁的時間很充裕。

  他們坐在熊熊燃燒的壁爐邊,希什科夫不時用火鉤推一推大塊劈柴。面前的茶几上放著幾隻酒瓶和沉甸甸的厚底玻璃杯,地毯上有一隻裝冰塊的小銀桶。維爾丁自然穿著便服,灰色花呢西服穿在他身上十分得體。主人身穿雪白的襯衣,沒有穿西服上衣。他的面孔顯得年輕,但此時卻露不出不滿的神色,說道:「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付錢給您?車臣戰爭已經結束,您未能履行自己的諾言,我蒙受了巨大損失。況且,我對一些合作夥伴負有一定的義務,假如他們向我提出違約賠償的要求,那是不足為怪的。請注意我不是孤身一人,我早就說過,跟這件事情休戚相關的有一批同仁,其中有幾位在俄羅斯身居十分顯要的地位。」

  維爾丁輕輕笑了起來,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說道:「你們那樣有錢有勢,卻依賴一個在國家機關中只算小螺絲釘的人。」

  「飛機上有的零件雖小,卻很重要,只要它一出毛病,飛機就會跌得粉碎,」主人辛辣地說。

  「可是假如我在你們的組合機械中算個重要零件,那您為什麼只付給我幾個小錢,還要數落我拿了錢呢?」維爾丁伸直雙腿,看了一眼因爐火反光而閃閃發亮的皮鞋。「誰也沒有責任,媾和是由安全委員會秘書領導的,他是個鐵面無情的人。誰也不可能預見總統會生病,要動手術,不能簽署我們需要的那個文件。」

  「這跟總統有什麼相干?你們應該採取激烈行動來破壞這種不穩定的和平。」

  「要引起爆炸就必須點燃導火線。總之,尤裡·列昂尼多維奇,跟我談話時請再也不要把我當成奴才,否則我起身就走,您的警衛隊是不敢攔住我的。」

  主人扔下火鉤,不滿的神色從臉上消失了,他顯得困惑莫解。

  「您是喝醉了還是瘋了?您是怎麼說話的?您知道我可以把您……」

  「您什麼能耐都沒有!」維爾丁打斷他的話。「只能收拾東西逃離俄羅斯。可是國際刑警組織很快就會宣佈對您進行通緝。伊萬科夫已經收監了,您也會馬上被關進監獄。販賣武器,尤其是販毒——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們毫不費力就會把您關起來,家財萬貫也無濟於事。」

  希什科夫挺直身子,仰著頭靠在安樂椅上,挺有興趣地看了跟他談話的人一眼,問道:「那麼您呢,維克多爾·奧列戈維奇,到時候會坐在包廂裡看戲嗎?」

  「我將作為證人在法庭上提供證詞。」

  「可是您能回俄羅斯嗎?」

  「還沒想過,說不定會回來,」維爾丁一邊回答一邊厚著臉皮微笑。

  中校裝模作樣地硬充好漢,其實他心亂如麻。萬一希什科夫真的膽怯了,溜到國外去,維爾丁的處境就會糟透了。中校用從這位銀行大股東手上得來的美元豢養了一些幫手,給將軍夫人送了貴重禮物,而中校自己花錢也花慣了,日常生活中已懶得精打細算。萬一金融家溜到國外,維爾丁連告發都不敢。眾所周知,線團纏很結實,但只要找到線頭往前拖,線團就會開始滾跳,很快就會散開。中校看了看金融家消瘦的臉,用和解的語氣說:「咱們別吵下去了。幾隻狗一起拉套,要是你咬我、我咬你,套也拉不成,還會翻車。尤裡·列昂尼多維奇,我有些急於要辦的事沒跟您講,這有兩個原因。搞保密工作的人不應打聽不該知道的事。毒品的事我就沒有問過您,我知道有這回事,因為這事兒盡人皆知。可是怎麼進行的,在什麼地方,通過什麼人——這純屬您個人的事,跟我沒關係,因此我從來不跟您談這件事。我的工作才是令我頭痛的事。然而局勢變得無法控制,這不是任何人的錯。我只有等死刑犯執行槍決以後才能開始行動。已經有一份申請送到總統秘書處,那是一份請求特赦的呈文。這種文件一放就是幾個月,有的甚至要放幾年,可是我們需要的文件我會設法讓它迅速得到審批。大家都知道總統有病,顧不上小事,而沒有他的批示……」

  「我全明白了,維克多爾·奧列戈維奇,」主人打斷他的話。「我不在國家機關供職,可是我相信,並非所有的文件葉利欽都親筆簽字。有時經他同意會蓋上由他簽名製成的印章。」

  「要是每天簽一百份文件就會那樣辦了。可是眼下,您自己也明白……我碰巧認識典獄長,那是個老教條,是只識途的老馬。他對那小夥子並不在乎,但他要講個規矩。假如現在把葉利欽簽署的文件塞給這位奧加爾科夫上校,這匹識途老馬會嚇得頸上的毛都豎起來。」

  「那麼他就不能生病住進醫院麼?另外找個人代替他的職務,」希什科夫說。

  維爾丁點頭表示同意,但他親眼見過形如巨人的索尼亞和背上長毛豎起的豺狼,心想:有誰這麼膽大包天,敢弄得這個老傢伙生病住院?

  敗壞古羅夫的名聲、指責他為車臣「恐怖分子」辯護的那場鬧劇已經平息。促使它平息的一個是有關總統即將進行心臟手術的報道,另一個是發生在鐵路與公路交叉路口的一場慘劇:一輛送孩子上學的大客車被火車頭撞翻,死了二十多個孩子。

  古羅夫十分清楚,孩子們的慘死並不會使他的對手感到不安,只不過他們明白,在全民哀悼的日子裡圍繞幾個月前發生的爆炸事件挑起事端是沒有意義的。加之車臣的停戰已逐漸變成穩固的和平,對拼命抵抗的弱小民族的仇恨也已消逝。親生的兒子已不再喪命,至於別人的兒子死了多少,讓他們自己的母親去算這筆賬吧。

  古羅夫明確意識到,那些人還會找他的麻煩,只不過延延期,等待更為方便的時機。他把斯坦尼斯拉夫、柯托夫和聶斯捷倫科請上門來,說道:「我在哪篇文章裡見過,人們拍電影陷入困境時就聚在一起,舉行『腦力衝鋒』。咱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就稱之為作戰會議吧。事實上你們都默不作聲,等著我作指示。現在我向你們宣佈,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你們別指望我,咱們一塊兒動腦筋。誰都無權指責同事,咱們只聽取建設性的建議並進行討論。要是誰想到該把克里姆林宮炸掉,就讓他論證一下可行性,咱們再琢磨琢磨。」

  「又不是咱們造的,再說也弄不到那麼多炸藥,」柯托夫冷淡地說。

  「我同意,那就不炸它。你有什麼具體建議,格裡戈利?」古羅夫很感興趣地看著他。

  「咱們的任務是救已經判處死刑的犯人。」柯托夫搔了搔長鼻子說。「我們正在試圖推翻指控。進展情況很糟糕,因為誰也不打算聽我們的。可見必須改變出擊的方向。」

  聶斯捷倫科和柯托夫坐在精緻的沙發上。斯坦尼斯拉夫攤開手腳,懶洋洋地靠在安樂椅上。古羅夫按老習慣在客廳裡來回踱步。

  「往哪兒出擊呢?」聶斯捷倫科冷笑一聲。

  「照你的頭打唄,不過這樣做沒意思,」柯托夫答道。「列夫·伊凡諾維奇事先提醒過,批評指責的事讓杜馬去幹,這裡只提具體建議。」

  「我們要想救那小夥子,除非把實實在在、貨真價實的恐怖分子送交檢查院。此人是俄羅斯人,三十五歲左右,中等身材,」斯坦尼斯拉夫說。「他掙了一大筆錢,但多半尚未拿到手。他在高加索無事可幹,所以他在莫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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