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H·列昂諾夫 > 車臣戰火之謎 | 上頁 下頁 | |
四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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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有文化,但卻有嗅覺,」圖林一本正經地答道。「有一次我把車開到謝列梅季耶沃,是送一位神經質的女士。那裡的同行決定給我點顏色看看。他們開始給我講要守些什麼規矩,就在講的時候有人把我的兩個輪胎紮穿了。我是個老實人,我從停得最近的車上卸了兩個輪胎,裝在我的車上。這時出現了一個民警中士,他站在離我三步遠的地方,壯了壯膽又走近了一點。他開口了,說我沒權利這樣做。可是我被震傷以後可以說成了聾子。他跟我說什麼權利,我卻問他醫院在哪兒。四周圍了一群人,他們覺得幹站著很乏味。民警問我是不是病了,也許我該上醫院?我回答說,我想知道醫院離這兒遠不遠,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把他送到那裡?周圍的人一聽,嚇得像暴風雨中的蘆葦一樣晃動起來。有一個人站出來,那人其貌不揚,可是眼神我很熟悉。我們在阿富汗時常見到這種眼神,我對它很瞭解,儘管不同的人眼神也不同。這個小個子有一對蝰蛇般的眼睛,他對那警察呵斥了一番,那人就溜走了。這個出租車司機看著我默不作聲。我懂規矩,我鞠了一躬,解釋說我是從梁贊來的,路過這裡,要是違犯了什麼規矩,請原諒我這傻瓜。」 圖林把側面車窗放低一點,吐了口唾沫,說道:「莫斯科這城市好啊,待人真親切!咱們去哪兒,首長?」 「有一條廚師街,原來叫沃羅夫斯基街,你知道嗎?」 「能找到。你們幹嗎允許他們在首都這樣無法無天?謝列梅季耶沃機場可以算是首都的大門。」 「要是你連身上中了幾顆子彈、幾塊彈片都顧不上去數一數,那麼鼻子上長個小癤子你會耿耿於懷麼?」 「您站得高,看得遠,不過這總是不成規矩。」 古羅夫沒有回答。車駛進廚師街,他要圖林把車停住,自己看了看表。他跟一名克格勃人員約定在經互會大樓門口見面,現在還有四十分鐘。密探本想問問圖林怎麼把稱呼由「你」換成「您」,卻又改口問另一個問題:「格奧爾吉,往後你打算怎麼生活?」 「這個問題我本想問問您,我想您在我身上會打些主意。」 「我是幹公務的,」古羅夫聳了聳肩。「以你的經歷進民警機關不合適,再說你不是小孩,不能從一年級讀起。」 「我不明白。既然您不需要我,幹嗎把我從監獄裡救出來?」圖林的語氣相當冷漠。「開這種車倒也不錯,可是我沒地方住呀。公家的房子您總不能讓我住一輩子吧?」 「不錯,」古羅夫表示同意。 他在等圖林開口。圖林應當主動要求工作,否則他這種性格的人會讓你吃夠苦頭。 「格奧爾吉,你是不是成個家,娶個莫斯科女人呢?」古羅夫問話的語氣仿佛是頭一次產生這個念頭。 「這事兒不難,女人多的是。可是說老實話,列夫·伊凡諾維奇,我不想結婚。您知道我是個冷酷的人,但這話只在咱們男人之間說說。老是打打鬥鬥,我不想把女人牽扯進來。窯姐兒是另一回事,睡完覺就走路。可要是結婚成家,那麼即使談不上愛情,至少也得互相喜歡。女人容易依戀男人,她一結婚就開始設計規劃,想要孩子。我身上沾的血夠多了,我不想讓女人也把心懸在我身上,她還要生孩子,這可絕對不行。您在這樣一個機關工作,職位這麼高,難道就不能給我安排一份小小的工作,住一間集體宿舍?」 古羅夫很少感到驚訝,此刻看了格奧爾吉一眼,心裡卻感到納悶了。這可真有意思,這傢伙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發起議論來卻像個貴族學校的學生。 「我的工作性質盡人皆知,」密探沉吟似的答道。「你剛剛擺脫出來,幹嗎又讓你鑽這狗屎堆?」 「可我別的什麼都沒學會。」 「你的車開得棒極了,可以進公共汽車停車場……你有沒有打聽過,那裡要不要求有戶口?」 「不知道,這種工作叫人膩煩,不合我的口味。」 「叫我幹也幹不來,」古羅夫表示同意。「到了站就停車,開開門又關門。」他疑惑地看了看圖林。「你還沒有跟我講完,謝列梅季耶沃那件事結果如何。你換上別人的輪胎,人家就這麼放你走啦?」 「唔,我跟他們當家的頭兒坐進車裡,一起喝了一杯。這人性子脆弱,但飽經世故,他服了我,邀我入夥。我答應考慮考慮。我跟他們這幫人容易找到共同語言。因此您可別攆我,我這人會有用的。」 「格奧爾吉,我早就不管這些人的事了,」古羅夫回答說,隨即問道:「你幹嗎不去找那些設法給你弄到帶光學瞄準器的步槍,並雇你把我幹掉的人呢?」 「上正道兒了,」圖林微微一笑。「列夫·伊凡諾維奇,您繞彎子繞得太久。這麼說,您是想把那些人弄到手?」 「不,我知道他們是誰。福金已經死了,我看他只能在地獄裡鬼混了。將軍你沒法接近,他不會把手弄髒。還有一個人挺有意思,不過我不想要你再次去冒險。我不是出於私利,只是出於好奇想問問你:一些身居要職的人挑選了你,給你武器,派你出來,你好不容易死裡逃生,那麼你幹嗎不回去找他們呢?」 「我不想殺人,我對流血感到厭倦,」圖林不假思索地答道。他迅即作出反應,顯然說的是真話,再不就是事先準備好了答案。 「那麼你打算在我這兒幹點什麼,難道搬搬文件不成?」 「不同的人血也不同,有些人的血是紅色、是熱血,也有些人的血是黑色、是冷血。再說不同的人我分得清楚,您不會派我去殺人。」 「派是不會派,可是在我的工作中什麼都可能發生,就像賭博下籌碼一樣。我自己也不是毫無過失。」古羅夫瞧了瞧自己的一雙手掌。 「列夫·伊凡諾維奇,別往下說了!對一個人要麼相信,要麼不相信。您是相信我的,而且早就拿定主意了。」 「這麼說你知道的比我還多,」古羅夫答道。「好吧,我要你去幹一件事。你回到派你來對付我的那幫人那兒去。那裡另外有個人取代了福金。他對你的情況無所不知,只有一點除外,就是你跟我較量的結局。他要開口盤問,你就一五一十照實說,只是別講咱們倆搏鬥的事。你解釋解釋,說你藏身的地方暴露了,你決定挪個地方,就在這時汽車檢查站和特警隊的人把你攔住,搜查時發現了武器。你被關在哪裡,怎麼審問,你怎麼編造供詞,全都講出來。行嗎?」 「行,首長,」圖林回答得十分乾脆。 古羅夫從口袋裡掏出電話聽筒,仿佛是撥了個號碼,說道:「再過十分鐘,在約定的地點,出租汽車,」密探報了車號,他不想讓圖林知道他跟反間諜部門軍官會面是事先約定的。「你把車開到大街上那幢高層玻璃樓房跟前。」 圖林默默點了點頭,把車轉了個彎。 經互會大樓前面像圍欄一樣聳立著一排禁止通行的標誌。出租車剛在第一塊標誌前停下來,車的後門就打開了,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輕捷地鑽進後座坐下,高興地說:「您好,列夫·伊凡諾維奇,許久沒見了!」 「地球是圓的,所以我們又轉到一起了,」古羅夫對了暗號。「格奧爾吉,在白宮①前面讓我下車。」 【①莫斯科的一幢白色大樓,現為俄羅斯聯邦政府大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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