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H·列昂諾夫 > 車臣戰火之謎 | 上頁 下頁
三八


  「是列夫·伊凡諾維奇嗎?」古羅夫聽出是莫斯科刑偵局長的聲音。「維爾丁這個姓名對您有所啟示麼?」

  「很有啟示,謝謝您的電話,將軍先生,我欠您的情。」

  「好極了,您馬上就可以還情。列夫·伊凡諾維奇,請盡可能忘掉你我今天上午的談話。」

  「什麼談話,我怎麼不記得了,將軍先生?」古羅夫懇切地說,「我由衷地高興您給我打來電話,並祝您萬事如意。」

  「謝謝。請常來電話。別忘了咱們是以『你』相稱。」

  瑪麗亞飄然走出浴室,迅速轉身面對著兩個男人,用手掌擋住試圖靠近她的古羅夫。

  「站住!這張臉可不能碰!上校,別忘了提醒我,今天晚上我有件事要講給你聽。暗號是兩個字:『別墅』。」

  「等等!」古羅夫擋住瑪麗亞的去路。「什麼別墅?」

  「我要遲到了!」

  「斯坦尼斯拉夫!你送大明星去劇院,在路上把一切都問清楚,再多問幾個問題。我倒是很樂意親自去,可是我得守電話。」

  「別墅、山莊、城堡,」斯坦尼斯拉夫邊說邊給瑪麗亞開門。

  古羅夫面帶微笑看著斯坦尼斯拉夫,只見他彬彬有禮地把門拉開,但一眨眼卻擋住瑪麗亞,首先走出房問。

  送走瑪麗亞和斯坦尼斯拉夫以後,古羅夫走到書架跟前,想取下布爾加科夫①作品的一卷集·《大師和瑪格麗特》這部小說他能沒完沒了地讀了又讀,但他突然想起了父親,便從架上抽出《三個火槍手》。古羅夫不止一次下決心開始重讀《戰爭與和平》,或是好歹把《克利姆·薩姆金的一生》啃完,但要完成這種壯舉,他的毅力和精力都不夠。他在沙發上躺下來,打開《三個火槍手》,翻到達塔尼昂竭力要他的僕人普朗什相信睡眠完全可以代替午餐那一頁,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古羅夫不止一次談過戀愛;他曾經無數次等候別人的電話,但這種等候跟女人卻從不相干。

  【①米·阿·布爾加科夫(1891——1940),前蘇聯作家,長篇小說《大師和瑪格麗特》系他的代表作。】

  「這可不好啊,」密探看著電話機心想,隨後不慌不忙取下聽筒,按老習慣答道:「您好。我洗耳恭聽。」

  「您好,列夫·伊凡諾維奇,」講話的是圖林。「昨天我被判了兩年,緩期執行。」

  「祝賀你,往後再別闖紅燈了。」古羅夫很高興圖林打來電話。密探知道法院昨天開庭的事,他指望圖林立即打電話給他,可是圖林神經正常,他知道自己的身價。

  「我聽不出長官高興的語氣。」

  「我在不聲不響地放鞭炮慶祝呢,整個住宅都熏黑了。」

  「好吧,算您贏了。得見個面才好,」圖林說。

  「你不是我的朋友,咱們不急於擁抱。眼下我還無法給你提任何具體建議,」古羅夫不說實話,他注意到他撒起謊來一年比一年更容易。「你是在開出租汽車吧?那你就開吧,掙錢維持生活,同時考察這個城市。」

  「那麼住宅呢?我是交房租還是怎麼樣?」

  「眼下你住著再說,等我跟上司商量商量。」

  「好吧,」圖林明白他住的地方是個秘密聯絡點,感到有點不知所措,他確信刑偵機關早就為他準備了這份「禮物」。上校待人和氣,彬彬有禮,那是哄傻瓜的,現實生活中誰也不會平白無故送這樣的禮物。或許是他格奧爾吉·圖林看錯了人,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密探,上校並不相信曾經企圖謀殺他的這個人,要把他變成「罐頭」儲存起來,留待最佳時機再用?

  「明天上午十點左右,你把車開到『複映影片』電影院門口,咱們兜兜風,興許能想出點名堂來。」

  實際上只有圖林才能打破僵局、推動破案行動,但這種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必須極其小心地讓這個前上尉接近維爾丁。按照行動安排,前克格勃官員完全需要圖林這樣一個人,而這種人不僅不是唾手可得,就連那些看管較嚴的處所也極難找到。讓他們互相認識倒是輕而易舉,難就難在必須使維爾丁相信這個在阿富汗打過仗的人。照古羅夫的看法,圖林有一條重大的缺點,那就是:諸多優點集合在一個人身上,令人覺得難以置信。

  古羅夫考慮問題通常有一個前提,即對手不比他本人更蠢,經驗也不比他差。他背地裡對維爾丁進行了周密的調查研究,瞭解這位年輕中校的一些缺點,認為自己跟他相比有明顯的優勢。但古羅夫也知道,偵查員往往就在自認為勝券在握的行動中被對手幹掉。

  格奧爾吉·圖林。一個成熟的戰士,經驗豐富,年富力強,在阿富汗服過役,那麼他的經歷就籠罩著一層隱秘的薄霧,十有八九是犯過罪,否則也不至於離開空降部隊流落街頭。既沒有家庭也沒有什麼專業,只有兩點除外:能嫺熟地駕駛任何有輪子的車輛,會使用各種裝子彈的槍械。他曾答應幹掉民警上校,可見他很有膽量,腦子不受成見的拖累。他曾在阿格耶夫上將的指揮下服過役,現已去世的福金中校對他進行過審查。

  格奧爾吉·圖林是個理想的執行者,這樣的人只有在夢裡才能見到。

  他未能完成任務,他的監護人已死,死因不明。圖林本人則被手持精良武器的民警抓獲,關在彼得羅夫卡的內部監獄裡,等著布特爾監獄的法院開庭審理,而特工機關自然也對他作了詳細的調查分析。他在法庭被判處兩年徒刑,緩期執行,弄到了臨時戶口,眼下在出租車停車場工作。法庭作出的決定可以理解,這人打過仗,習慣於擺弄武器,他不可能毀掉這麼貴重的東西,想把它賣掉掙幾個錢。

  那麼他,古羅夫上校,能信得過格奧爾吉·圖林麼?一輩子也不會。一切都過於令人稱心,無可挑剔。隨便哪個有經驗的偵探都十分清楚,解釋越合情合理就越不可信。現實生活中一定能找到一些破綻,一些小的矛盾和精心掩蓋的謊言。假若這些東西一點也不存在,那就意味著是一場彌天大謊。

  而且主要的是,理想的執行者在最需要的時刻出現。對這種人應該離他遠一點,要用也只能在雙重遊戲中使用。

  古羅夫重新分析了偵查的整個進程,心裡發愁了。他覺得格奧爾吉·圖林雖是一張穩操勝券的王牌愛司,跟整副牌卻對不上號。指望維爾丁會因疏忽而出錯,並據此來擬定工作方案,那是輕率的。然而維爾丁的處境也不值得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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