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H·列昂諾夫 > 車臣戰火之謎 | 上頁 下頁 | |
二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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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都不幹,既不打電話也不跟人見面。我是個出租車司機,我的事就是轉方向盤。 格裡戈利·柯托夫穿衣服從來都不考究,這一次則穿得更差一些,在離莫斯科四十公里的一個村子裡住了下來。房東葉卡捷琳娜是個四十左右的女人,受夠了生活的捉弄,因而心存惡意,性格多疑。柯托夫比她大四歲,卻顯得年輕一些,這倒不是因為他善於保養,只是由於那女人受盡了生活的折磨。頭一個丈夫在她生孩子尚未出院時就溜掉了;第二個丈夫為人不錯,心地善良,可就是嗜酒過度,五年前去世。女兒長大了,去了莫斯科,好像已經出嫁,把母親完全忘了。葉卡捷琳娜靠種菜為生,養一頭小豬,有時養兩頭。 當格裡戈利走到臺階前,剛把口張開時,葉卡捷琳娜就生硬地說:「我不租房間給單身漢。」 「說得對,這種人除了酗酒就是找女人。」他在臺階邊上坐下來,看了看狹窄的街道對面,那是伊夫列夫精心照料的房屋和茂盛的花園。 「你幹嗎坐下來?」女主人拄著一把鋤頭,心裡的氣稍稍消了一點。「錢喝得精光,被老婆攆出來啦?」 「老婆很愛我,我們過得很和睦,她快要生了,她媽媽來了,家裡住不下。我可不喝酒,上哪兒去呢——沒錢呐。」 「你問了問別人,人家就指著這兒,叫你來找孤苦伶仃的葉卡捷琳娜,好像我這兒可以白白住上一陣。」 「我付點錢,剩下的幹活來掙,我看見了,土豆還沒有挖完,長得挺好,眼下正是季節。」柯托夫不慌不忙地說,口裡嚼著一棵小草。「我在柴房裡過夜,要麼住幹草棚。」 「瞧你有多瘦。」女主人用挑剔的目光審視著這個不速之客。「收土豆倒是不壞,可我看你是個城裡人,幹不了。」 「你這籬笆門我進得來也就出得去。」柯托夫從口袋裡掏出舊錢夾,從裡面取出一些小面額鈔票,數了一數,整整齊齊地折成一小疊。「四萬七,再沒有啦。」 「夠買兩瓶酒。」葉卡捷琳娜用肮髒的頭巾擦了擦長滿雀斑、曬得黧黑的臉。「你給這幾個小錢打算住多久呢?」 「住到你厭煩了,或是丈母娘要我回莫斯科。」 「走著瞧吧,把你的背囊扔在穿堂裡。你是哪個族的?該不是車臣人吧?」 「不,是個普普通通的猶太人。」柯托夫掏出身份證來。 「呸,真見鬼,你這人怎麼這麼倒黴?」葉卡捷琳娜的話音裡流露出真正的同情。 就這樣,格裡戈利·柯托夫在花匠愛德華·伊夫列夫的房子對面住了下來;伊夫列夫在開庭以後第二天就不見蹤影,不知是酒喝上癮了還是躲開妻子去找又一個情人。他是個十分內行、很懂時令的花匠,古羅夫認為,這個時節他不會狂喝濫飲,他的銷聲匿跡值得警惕,因此寄希望於他的露面。當然,他也認為公開找證人談話為時尚早,甚至有危險。 格裡戈利·柯托夫善於等待,很有耐心,這一點偵查小組裡其他人比不上他。他原本是個單身漢,今年春天找到了一個案情需要的女證人,她在謝列梅季耶沃機場的酒吧工作。偵查員裝成一個熱戀中的情人,沒日沒夜地跟著姑娘轉,在大門口守候,在小賣部大杯大杯地喝咖啡。這樣做本來只是為了便於破案,結果卻是他真的愛上了她,跟她結了婚,眼下正盼著孩子出生。偵查的情報柯托夫早已到手,可以說是這段浪漫史發展的成果吧。 眼下他正在挖土豆,開始時不很在行,但很快就熟練起來。他那佈滿青筋的身上一下子曬黑了,隨後像蛇一樣蛻掉一層死皮。偵查員身強力壯,挖起來不知疲倦,他那曬黑的身軀汗流浹背,在陽光下顯得閃亮。葉卡捷琳娜對這個城裡人吃苦耐勞而又不講吃喝的精神感到異常驚訝。他斷然拒絕住進農舍,只在幹草棚裡過夜。假若女主人得知她的雇工連睡覺也只閉上一隻眼,另一隻眼則時刻在觀察伊夫列夫的房子時,她准會驚得目瞪口呆。葉卡捷琳娜開始時作好反擊的準備,她心想男人都是一路貨色,他們要的只是「那事兒」。但第二天女主人就感覺到了,這個雇工不喜歡女人,吃晚飯時便徑直問他:「格裡戈利,你身體挺好,還是個童男之身嗎?」 「有的人比我還健康,但我也沒什麼事要抱怨,」柯托夫一邊回答一邊把一杯家釀白酒挪開。「我愛我的妻子,信不信由你,但確實是這樣,這事兒咱們不談了。」 葉卡捷琳娜的氣惱又持續了兩天,隨後也就習慣了。男人們都有些怪癖,偏生她就碰上這麼個猶太人。在地裡幹活像頭牡馬,土豆挖完了,運進地窖裡了,籬笆也紮好了,白天最熱的時候往火車站跑,往莫斯科打電話,惦記家裡呀。 最後一次打電話時古羅夫關切地問他:「我們周圍沒有動靜,你是不是撤回來?」 「沒關係,再忍一忍,圖快好不了。」 「好吧,由你全權處理,只要你斷定沒事你就回來。」 「這麼好的鮮花他不可能扔下不管,這事兒是有點蹊蹺。」柯托夫說著道了別,掛上聽筒。 他一回來就看見葉卡捷琳娜院子裡呆著幾個人,一個是民警中尉,腰裡掛著每個管段民警必備的小皮包,還有兩個穿便服的小夥子。小夥子不很年輕,三十左右,也許還大一點。是兩個偵查員,柯托夫準確地作出判斷。小夥子不是本地民警局的,也許壓根兒就不是民警機關的,看樣子很有經驗,態度平和鎮靜,正是午餐時分,可他們連酒都沒喝一口。 「瞧他來了,我的格裡戈利!」葉卡捷琳娜扯起嗓門叫了起來,仿佛別人在河對岸似的。 鄰近幾家的柵欄和籬笆邊已經有些人站出來,這對柯托夫極為有利,對幾位「客人」則毫無好處。別說有經驗的偵查員,任何人都一望而知:幾位「同志」上這兒來並不是因為閑得無聊,可他們卻編造一番謊言,說是來這兒查驗身份證。然而查驗證件用不了三個人,再說那幾個檢查人員看上去也不像。當柯托夫用手掌擦著滿臉汗水走到跟前時,一個穿便服的小夥子從柴垛上下來,關上籬笆門,站到格裡戈利身後。 「你們好,各位有何吩咐?」柯托夫邊問邊從粗麻布上衣口袋裡掏出身份證。 「例行查驗,公民,」中尉伸出手來拿身份證,「您也知道,眼下時局動盪,一會兒這裡爆炸,一會兒那裡又出事。」 「有道理,」柯托夫表示同意,他的舉止言談跟同女主人相處時完全不同,彬彬有禮地把中尉的手推開。「中尉先生,查問別人的證件之前應該先作自我介紹,並出示自己的證件。」 「想得倒美!」中尉戴上大沿帽。 鄰近幾家柵欄門口的人更多了,兩個曬黑了臉的女人走到葉卡捷琳娜家的籬笆跟前,其中一個沖著滿街的人叫道:「婆娘們,真是怪事兒,都快三點了,可是科利卡一點兒也沒有喝醉的樣子!你該不是病了吧,科利卡?」 管段民警的臉一下子紅了。 「把證件拿出來,」站在民警身邊穿便服的人漠然說道。 中尉和柯托夫交換了證件。柯托夫抄下管段民警證件上的全部內容,天真地問道:「對不起,您是見證人吧?」說著看了穿便服的人一眼。 「是見證人,」穿便服的人點了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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