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Z的悲劇 | 上頁 下頁 | |
五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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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各位,現在我們要面對破案最重要的關鍵,為什麼兇手要把得奧脫逃的時間,從星期三改成星期四?因為兇手打算把謀殺埃拉·佛西特醫生的罪名栽贓給得奧,而由於得奧在埃拉·佛西特的謀殺案中是無辜的,真正的兇手必然——記住這一點——在得奧脫逃的那天晚上,有時間可以殺佛西特!如果兇手把脫逃的時間從星期三改成星期四,就說明他自己沒辦法在星期三殺害佛西特醫生,但可以在星期四!」哲瑞·雷恩瘦削的臉上一緊,食指揮舞著,「哈,你會問,他為什麼沒時間?從第一樁謀殺案我們得知,他不是夜班人員,因此『任何』一個晚上他都有時間去犯案,除了星期三晚上。唯一可能的答案是,」他挺直身子,停頓了一下,「監獄裡某些非慣常的工作,讓兇手星期三晚上沒有空!但埃拉·佛西特遇害之前的那個星期三晚上,監獄裡有什麼事?會有什麼非慣常工作,使得一個在監獄服務、平常晚上有空的人走不開?我告訴各位,這個案子關乎心臟和大腦,結論就像自然法則一樣永恆不移。在那個星期三晚上,就在這個可怕萬分的死刑室裡,舉行了一場電刑,死刑犯的名字是史卡西。我還要告訴各位,結論就像最後審判日一般牢不可破:殺害佛西特兄弟的兇手,必然是出席史卡西電刑的某個人!」 室內彷佛太空般一片靜寂,我不敢喘氣、不敢轉頭、不敢移動我的眼睛。沒有人敢稍微動一動。在老紳士灼灼的目光下,我們看起來一定都像是蠟像博物館的作品,他站在電椅旁,滔滔不絕,一個字又一個字,說明罪案的情節,和一個在劫難逃的悲劇。 「讓我一一列舉,」他終於開了口,聲音毫不激動,冰冷得有如鐘乳石,「這位兇手的必要資格——從兩樁謀殺案的事實中,兇手所描繪出來的種種限制,清晰得就像是兇手本人鏤刻在時光的磐石上。 「第一,兇手是右撇子。 「第二,他和阿岡昆監獄有關係。 「第三,他不是夜班人員。 「第四,他出席了史卡西的電刑。」 全場再度陷入一片沉默,這回的沉默彷佛有形的物體震顫著,可以觸摸感知。 老紳士微笑,突然開口繼續道,「各位,我知道你們的感覺很震撼,特別是因為那些曾出席史卡西電刑,而且和阿岡昆監獄有關的人,今天又出現在這個特殊的房間裡!因為我從馬格納斯典獄長那兒得知,阿岡昆監獄執行電刑的人員,從來沒更換過。」 有位警衛像嚇壞的小孩一樣,發出一個輕微而空洞的嘶喊,每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望向他,然後又把視線移回哲瑞·雷恩身上。 「那麼,」老紳士緩緩道,「我們就一個一個消去可能的人選。誰出席了史卡西的電刑?記住,兇手必須符合前面我所列舉出來的四個資格。……法律所規定的『十二名成年的良好公民』死刑證人,」他對著長椅上一個個僵直的身影說:「你們無須害怕,根據以上的定義,你們都與監獄無關。你們是市民證人,不符合第二條資格,必須從可能人選中剔除。」 有個坐在長椅第二排的人長長籲了口氣,還有幾個人小心翼翼地掏出手帕,按了按汗濕的額頭。 「三位依法必須監督死刑的法院職員,也可以排除在外,理由同上。」 那三個人雙腳不安地挪動了一下。 「七位監獄警衛,」哲瑞·雷恩先生如夢般繼續講著,「如果我沒誤解典獄長的意思,可以假設,在場的也同樣是出席史卡西電刑的那七位,」他暫停一下,「出局!你們都是晚班人員——因為你們都在執行死刑的時候值勤,也就是固定值晚班——這顯然抵觸了第三條資格。因此,你們都不是兇手。」 一名警衛驚駭地嘟噥了幾句,氣氛愈來愈緊張,簡直令人無法忍受,激昂的情緒幾乎一觸即發。我偷偷瞥了父親一眼,他的脖子漲得發紅,好像快中風似的。州長像雕像般靜靜站著。繆爾神父眼神茫然。馬格納斯典獄長則毫無聲息。 「死刑執行官,」冷靜而堅決的聲音繼續揚起,「出局!我在史卡西的電刑上看過他——幸好我參加了那場電刑——當時他用『左手』按了兩次開關,可是根據第一條資格,兇手是右撇子。」 我閉上眼睛,狂亂的心跳聲震著耳膜。老紳士說話的聲音停了下來,然後忽然再度響起,充塞回蕩在死刑室內。 「兩位醫生依法必須出席,以確定電刑犯確實死亡。我原先無法將你們排除在外,」他對著那兩個攜帶黑色手提包、動也不動的醫生說,「這個問題我本來無法找出破解之道。但是今天芬妮·凱瑟提供了一個線索,確定將你們剔除出去,請容我稍加解釋。 「把謀殺佛西特醫生的罪名栽贓給得奧的兇手知道,在他行兇稍後,越獄的得奧也會去醫生的辦公室。因此他離去之前,必須非常確定受害人已經死亡、不能說話、也不會告訴得奧或者任何不速之客真正兇手的名字。在佛西特參議員謀殺案中,也是同樣的道理,兇手刺了參議員兩刀,第一刀已經致命,但他又刺了第二刀,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在佛西特醫生的手腕上,我們發現了三個手指的血印,當然,兇手在殺害死者之後,檢查他的脈搏。為什麼?顯然地,他想確定被害人已經死了。但請注意這個顯著的事實!」他的聲音如雷霆乍響,「儘管兇手曾檢查過被害人的脈搏,但兇手離去之後,被害人還活著。芬妮·凱瑟稍後抵達現場,看到佛西特醫生還能動,而且聽到他證明得奧是無辜的,雖然他還來不及說出兇手的名字就死了……你會問,這件事為什麼能讓出席史卡西電刑,而且今天晚上也在場的兩位醫生,從兇手人選中剔除?原因是這樣的。 「假設其中一位醫生是兇手,謀殺是發生在『醫生的辦公室』,屍體幾英尺之外的書桌上,有被害人的醫藥工具箱——有各種醫藥工具,比方說,聽診器。沒錯,如果光靠把脈,即使是一個醫生,也可能無法察覺到瀕死病人極細微的生命現象;但一名醫生身在醫生的辦公室裡,手邊就有各種必需的工具,他又一定要確定被害人是否死亡,我敢說,他非確定不可!借助于聽診器,一個醫生就可以輕易測試出被害人死亡與否…… 「因此我們可以說,既然一個醫生手邊有各種器具,可以確定被害人的死亡,所以他離開現場時,絕對不會讓被害人活著。他會檢查出被害人一息尚存,再刺上一刀,消滅所有生命跡象。可是兇手卻沒有這麼做,因此兇手不是醫生,這兩位監獄醫生就可以排除在外了。」 我緊張得幾乎要尖叫出來了,父親緊握的大拳頭上青筋浮現,眼前的眾人都臉色蒼白,宛如一張張面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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