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Z的悲劇 | 上頁 下頁
一一


  「我確定,和參議員被謀害的事情不相干。」卡邁克爾傷心地一笑,「其實,我覺得那些信跟參議員約好的訪客無關。我這樣說,是基於我打完字交給他的時候,他的種種反應。他很快就看過,簽了名,折起來放進信封裡封好——所有過程非常心不在焉,匆匆忙忙的手指不斷抖著。我明確地感覺到,他當時一心只想趕快把我打發掉。」

  休謨點點頭:「我想那些信你都有副本吧?我們可以清查一下,對不對,巡官?這些信裡說不定可以找到一點線索。」

  卡邁克爾走到書桌旁,從桌旁裝文件的鐵絲網籃中,取出最上層幾張表面光滑的粉紅色薄紙,休謨草草看過後,搖搖頭,遞給父親。我湊過去一起看。

  我發現最上頭那張寫著要給伊萊修·克萊,大吃一驚。

  父親看著我,我也看了他一眼,然後又重新回到信上。在例行的收信人地址之後,信上這麼寫著:

  親愛的伊萊修:

  告訴你一個善意的小情報,當然,希望你不要向外人透露內容和消息來源,就像以前一樣,當成我們兩人之間的小秘密。

  提耳登郡明年的新預算中,將會列出一百萬的經費興建州立法院。你也知道,原來的法院已經破舊不堪、搖搖欲墜了,我們預算委員會的幾個人正在努力推動,希望這個預算案能通過。我可不能讓我的選民說喬爾·佛西特不關心家鄉父老。

  我們公認應不惜血本,使新法院呈現最美好的面貌,所以一定要採用最高級的大理石。

  相信你會對這一點「感興趣」。

  永遠的好友
  喬爾·佛西特

  「善意的小情報,呃?」父親嚷道,「這可是膽大包天,難怪你們這些人急著想挖他的底。」他壓低聲音,謹慎地朝角落掃了一眼,傑裡米還是站在那兒,眼睛瞪著煙頭,正在抽他的第十五支香煙。「你想這封信是真的嗎?」

  休謨冷冷一笑:「不,我不覺得。這只不過是已故參議員向來拿手的小把戲罷了。老克萊絕對沒問題,別被這封信給耍了。信裡頭刻意擺出一副稱兄道弟的口吻,其實克萊跟佛西特才沒有這種交情呢。」

  「會不會是故意要留下證據?」

  「對,這個副本似乎是想顯示,伊萊修·克萊也是大理石承包合約中不法牟利的共犯。在信中,這位『好朋友』佛西特參議員,也同時是克萊的合夥人的兄弟,洩漏一些機密給克萊,而且從內容看來,以前有過許多類似的情形。如果這宗舞弊案被揭發,克萊就會和他們兩兄弟一樣有罪。」

  「反正,我替那個男孩高興。這個流氓太齷齪了!……佩蒂,看看第二封吧,真是活到老學到老。」

  第二份副本是寫給《利茲觀察家日報》主編的一封信。

  「那是城裡唯一的報紙,」檢察官解釋,「向來勇於對抗佛西特那一幫人。」

  那封措辭強烈的正式函寫著:

  貴報今天不實且不當的社論,惡意歪曲我從政生涯的某些事實。

  我要求貴報予以更正,並告知利茲市及提耳登郡的全體善良人民,貴報對於我個人人格的卑鄙誣衊毫無根據。

  「老套了,」父親說,把那份副本扔在一邊,「佩蒂,看看下一封吧。」

  親愛的典獄長:

  關於下年度阿岡昆監獄的升遷,我已經交給州立監獄委員會一份推薦書,請查收。

  你真誠的
  喬爾·佛西特

  「天哪,這傢伙連監獄裡的大餅也要分一塊?」父親驚呼,「這算什麼?吃烤肉嗎?」

  約翰·休謨恨恨地說:「現在你們應該明白,這位『窮人救星』多有惡勢力了吧,他還想借著監獄人事的任命權,囊括監獄裡的選票。我不知道他的推薦對州立監獄委員會的影響有多大,但即使沒有用,他也散播了一種仁慈奉獻的形象,有如哈倫·賴世德【注:阿拉伯帝國阿拔斯王朝第五代哈裡發,愛好詩歌和音樂,掌握生殺予奪大權,以擁有大量財富和驕奢淫逸聞名。——譯注】,恩澤普照眾生。呸!」

  父親聳聳肩,拿起第四封信,這回他低聲輕笑起來:「可憐的老笨蛋,老掉牙的下流伎倆。佩蒂,你看看,又是封膽大包天的信。」我嚇了一跳,這封信是要寄給父親的老友,布魯諾州長,真不知道他接到這封無禮的信會說些什麼:

  親愛的布魯諾:

  幾位州議會的同僚告訴我,你公開表示了對我連任提耳登郡參議員的看法。

  我要警告你:如果提耳登郡讓休謨當選——他已經決定要參選了——政治上的反彈將嚴重影響你未來的連任,提耳登郡是本州島的競選戰略中心,你難道忘了嗎?

  為了你自己著想,奉勸你在誹謗同黨一位傑出參議員的人格和貢獻之時,能夠全盤考慮清楚。

  喬爾·佛西特

  「老實說,我幾乎要掉淚了。」父親把那些副本擲回網籃裡,「老天,我真想抽腿不管了,這個王八蛋胸前被刺上一刀,根本是活該……有什麼不對勁嗎,佩蒂?」

  「不對勁的地方就在這裡,」我慢吞吞地說,「爸,這兒有幾張副本?」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

  「四張,怎麼了?」

  「喔,書桌上有『五』個信封!」

  看到檢察官一臉嚇呆的表情慌張地抓起那堆打好字的信封,我總算覺得舒服一點了。

  「薩姆小姐說得沒錯!」他大叫,「卡邁克爾,這是怎麼回事?參議員口述了幾封信?」

  秘書看起來震驚不已:「只有四封,休謨先生,就是你看過副本的那四封。」

  休謨迅速地檢查一遍,然後遞給我們。給伊萊修·克萊的那封在最上頭,濺到的血污已經凝幹,下一封是給《利茲觀察家日報》主編的,信封一角打著「親啟」的字樣,底下還劃線強調。第三封是給典獄長的,兩端有回形針的印痕,右下角注明:「參考信件檔案編號二四五,阿岡昆升遷案」。給布魯諾州長的信封,以參議員個人專用的藍色封蠟封上雙緘,一樣標上「親啟」字樣,底下也劃了線。

  看到第五個信封——沒有留副本的那封信——休謨停下來檢查很久,雙眼熱切,嘴唇噘起輕輕籲了口氣。

  「芬妮·凱瑟,」他說,「有點苗頭了,呃?」然後招呼我們圍過去看。上面沒打字,姓名、地址、還有「紐約州利茲市」,都是用黑色墨水寫的,字跡誇張有力,充滿個人風格。

  「芬妮·凱瑟是誰?」父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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