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哲瑞·雷恩的最後一案 | 上頁 下頁
三二


  「恐怕不行,巡官。羅威先生可以告訴你,《斯崔弗季刊》五年前破產了。」

  「該死了!好,我再打一次電報給崔奇,再麻煩他。你想……」

  「還有,高登。」老紳士說,「你有沒有時間查查我們談論的事呢?就是1599年賈格版的裝訂,調查可能和裝訂相關的秘密?」

  羅威聳聳肩:「還沒下文。我倒是追溯到大約一百五十年前的書皮裝訂——簡直不是人做的事。目前這個裝訂至少有那麼古老:至於藏在裡面的文件——一無所獲。還沒有碰上什麼線索。」

  「嗯。」雷恩的眼睛閃了一下,然後又低下頭努力吃沙拉。

  佩辛斯把盤子推到一旁,不耐煩地說:「喔,我咬不動。這討厭的案子把我煩死了。這個賽得拉博士就是艾爾斯的事情真夠荒唐,可是一直在我腦袋裡打轉,怎麼也擺脫不了。其他的事情又那麼清楚……」

  「例如說……」巡官頗不以為然。

  「艾爾斯博士留下的線索。爸,你也知道,5月6日到我們辦公室的彩虹鬍子就是艾爾斯博士沒錯。」

  「我們怎麼走到這步結論呢?」年輕的羅威喃喃說。

  「他那天一早去拜訪薩森家,到那兒拿了薩森圖書館的信紙。他一定是在中城穿戴那身荒謬的服裝。也許在某家飯店的盥洗室。他寫下符號,惱人的符號!穿上他的奇裝異服,趕去爸爸的辦公室。這些很清楚。」她藍色的水汪汪的眼睛吸引了雷恩。

  「好像有可能。」老紳士說。

  「他沒想到會被揭穿。」佩辛斯咬咬嘴唇,「他想沒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他那價值百萬的秘密。聽起來不是很蠢嗎?可是他是個狡猾的魔鬼,不會冒任何險。如果他20日打了電話,如果他沒事,就無傷大雅,信封仍然封著未開。如果他沒有打電話,我們就打開信封,看見薩森的信紙,追查克拉伯,發現這個怪異的艾爾斯博士——他一定是故意告訴克拉伯那個不可能的故事,所以克拉伯才記得——要追查他時,我們已經知道很多了。因為到那時候,我們已經知道要找的人的姓名,也知道他的職業是什麼……」

  「好可怕的邏輯分析!」年輕的羅威微微一笑。

  「所以他才要求你們不要打開信封,除非我在場,」雷恩安靜地說,「他知道我會記得我們在季刊上的筆戰。所以我被請來證實文爾斯博士是個愛書家。」

  「他一定是一開始就計劃好的。如果事情不順利,就像現在。我們就得尋找艾爾斯博士,一個書蟲或什麼的,我們怎麼下手呢?」

  「很容易。」巡官不經心地說,「佩蒂,那是我的工作。他說如果他沒打電話來,就是他出了事,對嗎?那表示除了有他的外表特徵、姓名、行業或職業。我們也知道他不是從平常出沒的地方消失的——他一定在哪兒打混的——就是被做掉了。」

  「說得好!巡官。」雷思喃喃說,「你正中要害。你一定要收集從5月20日——他沒按時打電話來的那天,一直到幾天前,所有謀殺、綁架或失蹤的警方報告。」

  巡官低吼說:「我知道,我知道。你知道那有多少工作嗎?」

  「實際上沒那麼可怕,巡官。你要找的東西很清楚,佩辛斯已經說出來了。」

  「好吧!」薩姆憂鬱地說,「我去辦。天啊!可是這對我有什麼好處呢?我也得生活呀,對嗎?我立刻叫葛瑞森和卓罕去查……我猜你們兩個孩子要去哪邊混吧?」

  哲瑞·雷恩先生把薩姆巡官送回辦公室,把薩姆·佩辛斯小姐和高登·羅威先生送到綠樹成蔭的中央公園後,他沉默地示意德羅米歐,然後坐在車裡,滿臉思緒。現在沒有人看著他,他靜靜地坐在後座,緊抓著手杖頭,眼睛盯著德羅米歐的後腦勺,臉上的表情宛如風起雲湧,變化瞬息。不像大多數老人,他不習慣大聲自言自語,可能因為他失聰的耳朵使得他無理由培養這種習慣。他完全用圖像思考事情,有些實在太離奇,他不得不閉上眼睛,好看得更清楚。

  林肯轎車輕捷地開往上城,朝威徹斯特去。

  過了好久,老人睜開眼睛,眼前青翠的樹木和彎曲的車道通往車庫。他往前一傾,輕拍德羅米歐的肩膀。

  「德羅米歐,我不是說過要先去馬提尼醫生家嗎?」

  德羅米歐這個忠實的司機半轉過頭,好讓主人可以看見他的嘴唇:「哲瑞先生,有要緊的事嗎?你又覺得不舒服了?」

  老紳士微笑說,「沒事,我覺得很好,這次探訪純粹是為了科學興趣。」

  「喔。」德羅米歐搔搔左耳,聳聳肩,用力踩下加速器。

  他把車停在靠近俄文敦附近的一座房舍。屋子半掩在樹林間,外面糾纏著藤蔓和6月最後的玫瑰。一個頭髮銀白、身材魁偉的人坐在門前抽著煙斗。

  「啊,馬提尼。」雷恩伸伸腿,「我真好運,你這個時候在家。」

  魁偉的男士瞪大眼睛:「雷恩先生,你到這兒來做什麼?請進,請進。」

  雷恩呵呵笑,把門拉到背後:「別這麼吃驚,你這老傢伙。我身體好得很。」他們握過手。馬提尼醫生疲倦的眼睛依然帶著職業的犀利打量他,「看起來不錯,對嗎?」

  「好得不得了。心臟怎麼樣?」

  「跳得很愉快。我就不能這樣恭維我的胃了。」

  他們走進醫生的房子。一隻毛茸茸的狗嗅嗅雷恩的腳踝,然後不在乎地走開:「我不瞭解,我這把年紀,為什麼還……」

  「親愛的偉大的先生,一輩子戲院的菜單對後來幾年的消化可沒什麼幫助。坐下。我今天想辦法從醫院開溜幾個小時,醫院的事一樣瘋狂。我碰不到一件有趣的病例。」

  雷恩微笑:「我倒有一件給你。」

  醫生把嘴裡的煙斗拿出來:「啊,我大概知道,不是你自己?」

  「不是,不是。」

  「很麻煩的事。」馬提尼似笑非笑地說,「我就放棄今天下午的鄉村好時光吧。」

  「不需要。」老人身子往前挪,「這個案子——我相信——可以坐在椅子上診斷出來。」他忽然四下張望,「馬提尼,我想你最好把門關上。」

  醫生迷惑不解,然後站起來,把陽光關在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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