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中國橘子之謎 | 上頁 下頁
三三


  「這一切真他媽的可笑。」他喃喃自語,「有一點兒線索,我一定會找到偵破此案的關鍵。」

  走廊對面的門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歎了口氣。

  他打開門,發現一個顛三倒四的房間和一個所有衣服都反穿的死人,已像是發生在一個世紀以前的事了。他走過去,試著要開那扇門,但門鎖住了。

  他聳聳肩,轉身離開,捌過轉角,打算往電梯方向走出。突然他像一隻受驚的袋鼠,敏捷一跳,不敢呼吸地躲在角落。他摘下帽子,小心翼翼往外瞧。

  一個女人突然從太平梯口出現,那扇門就在科克博士書房的另一側。她的行動十分鬼祟。

  她的手上抱著一大捆笨重的、用咖啡色的紙包著的東西——它很重,這可以根據她走路吃力判斷出來。她盡力讓腳步輕些,看得出是緊張所導致的,她的頭東張西望,活像只不安的動物。看著一個高大、年輕的女人,穿著剪裁合宜的流行皮飾套裝,戴著時覺的無邊帽和手套,卻被這一大捆重物弄得步履蹣跚,實在是有點古怪,甚至可以說是好笑。

  但是艾勒里沒有笑,他屏住氣息全神貫注地盯著她,「老天,」他想,「多幸運啊!」

  這女人轉過頭朝他這邊望過來,艾勒里急忙躲到她的視線之外。當他再探出頭去看她時,她正急急忙忙地扭動科克博士書房門把手,打開門,消失在門後。

  艾勒里像陣風似地穿過走廊,大衣的衣襟飛起。他沒有發出一絲聲響、毫不費力就到了門口,張望了一下大廳和走廊,四下空無一人。科克博士應該不在他的房裡,可能正由狄弗西小姐陪著,在長賽樂酒店的頂樓,做他的例行晨間散步,一邊發脾氣,一邊喃喃抱怨、咒駡不休……艾勒里蹲下,透過鎖孔窺視著。

  他看見那個女人在房間快速地移動,但是鎖孔的視野實在太窄了,以致看不清全貌。

  他沿著走廊溜到隔壁的門口,他記得那扇門是通往科克博士的臥房,如果這個暴躁的老先生不在……他試了試門,沒鎖,他偷偷溜進去。進到房裡,他立刻沖到右邊通往另一個房間那房門,把門鎖上。然後很快來到那扇通往書房的門,只花了幾秒,他把門打開,沒發出任何聲響。

  那個女人剛把東西放好。地板上正是那一大張咖啡色的紙。匆忙之際放下的這一大堆又厚又重的書——正是科克博士書架上被偷走的那批希伯來文書籍。

  她離開時,把咖啡色的紙揉成一團,一併帶走,艾勒里冷靜地走進書房。

  那個女人剛放回書架上的書,如他所預料,正是那些希伯來文評注。毫無疑問是老教授被偷的那批書。

  艾勒里折回老教授的臥室,把房內另一扇門鎖打開,退出房間,回到走廊上。他聽見科克的公寓內傳來關門聲。

  在電梯下降的過程中,他一直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思緒起伏的他雙眉緊鎖。

  整個事情的發展,實在太有趣了,又出現另一條他無法理解的線索,織進了這個他所遇到過的最神秘難解的謎之中……突然,靈光一閃,他好像悟到了什麼。是的,這是很有可能的……

  一個推測可以解釋這些事實,至少可以解釋這些表面現象……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那麼還有其他的……

  他不耐煩地搖搖頭,實在很難想像。

  因為,那個女人是瑪塞拉·科克。

  第十一章 未知數

  在現代的辦案科學裡,發展最迅速的要算是偵探的追查行動以及確認那些身份不詳的人的不可思議的能力。但它並非萬無一失,業績也有待完善。但是,考慮到這事像迷宮般的困難,成功率已經相當高了。整個複雜的警務系統就像機械鏈條般,在充滿油漬的輪軸間吱吱作響運轉。

  然而,這樁在長賽樂酒店的神秘男子被謀殺的案子裡,警方卻一無所獲。即使在一般的失敗的例子裡,也還會發現一點什麼——一個線索、一點痕跡、一些關聯、一些碰巧留下來的最後行跡。但是在本案中,除了一片漆黑之外什麼都沒有、那個男人像帶著冷酷神秘的空虛從另一個行星掉到地球上來似的。

  奎恩警官的手上——自從他接下這樁謀殺案的調查工作——確認身份的線索匯總不起來,像條水蛙般頑強地吸附在他的工作上。即使在正規的程序都沒有收穫,他依然拒絕承認失敗。死者的照片已經公開張貼在各處,傳送死者外貌的描述和說明也已送到其他城市的警察局,日夜不停地清查身份辨識局的資料。便衣警察四處打探死者最後可能出現的地方,還通過眼線清查死者是否和犯罪組織有關係。

  奎恩警官咬著牙,投入更多警力加入搜尋,但都是一無所獲:沒有線索、沒有聽說、沒有指紋。所有的調查結果都是此路不通,橫在眼前的那堵神秘的白牆,顯然難以逾越。

  失蹤人口調查局是這方面的專家,也得出了不可避免的結論。因為,所有的例行調查都沒有答案。他們說,這是很不合理的現象,那名受害者可能根本就不是個紐約客,甚至根本不是美國人。

  奎恩警官搖搖頭:「我已經準備好背水一戰,」他對負責失蹤人口調查局雙眼己呈疲態的官員說,「但是我告訴你不是那樣的,這件案子有一些非常可怕古怪之處……如你所說,他可能真的是個外國人,但我懷疑這點,約翰。他看起來不像外籍人士。而且在他死亡之前曾與他交談的所有人——那個夏恩太太和奧斯鮑恩,甚至科克博士那位只聽死者說過幾個字的看護——他們都堅稱死者沒有任何外國口音。除了他的音質柔和得令人想笑之外。而那很可能只是個講話的缺點,或者一種習慣。」他停止閒談,「然而,這些都不會妨礙我們的嘗試。繼續去做吧,約翰。」

  於是全世界各大城市的警署所知的最大規模的調查工作,雖然此前已經開始緊張進行,現在的工作則更加仔細、更加迅速。關於死者詳細的描述和指紋印己經寄往各地,對於死者音質柔軟這項特徵也做了適當的強調。死者的照片公諸於各交通單位,包括大西洋航線、沿海汽船線、鐵路線。所有的回報像橡皮球般無望地彈回來:沒有資料、身份不詳、在此班機上沒有出現。什麼線索也沒有。

  在譚波小姐交待了那張福州郵票的來龍去脈之後的第三天,奎恩警官對艾勒里吼道:「我們好像處於每隔不多久就被挨上一拳的情況。根據我的經驗,每個人都要去適應週期性的低潮,就算是已經適應了——下次你又不會記得它的極限到底在那裡。根據這一觀點,我們現在遭遇到失敗,並不表示這傢伙——去他的——沒有搭過任何班機、火車等交通工具。去他的,他總要用個什麼方法才能到紐約吧。」

  「如果他是到紐約來,」艾勒里說,「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不是一直待在紐約。」

  「這個案子裡已經有一大堆的『如果』,兒子,我不是在主張什麼。據我所知,也許他一出生就被帶來這兒,而且從來沒有離開過布龍克斯區,否則這就是他頭一遭到紐約來,我敢打賭他絕不是個紐約客。」

  「很可能不是,」艾勒里慢慢地說,「我只是從記錄上得到的結論,你是對的。」

  「哦,真的?」老警官說,「每次你一用這種口氣說話我就起疑,好了——你到底知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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