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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第十章 奇怪的賊

  麥高文似乎完全崩潰了,在從瓦吉安的店到長賽樂酒店的計程車上,他整個人癱在沙發軟座上,臉色蒼白,一句話不說。

  艾勒里也不作聲,眉頭緊鎖地思索著。

  「是科克……」艾勒里終於說話了,「嗯,有些事是不能理解的。在大多數的情況下,一個人至少能夠根據有關人類心理的正常知識去推測別人的行為。人——所有的人——做任何事都是來自內在的驅動力。你所能做的只是張大雙眼,仔細評估你周圍的傀儡的所有的心理可能性。不過,是科克……太難以置信了。」

  「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麥高文的語氣低沉陰鬱,「一定是弄錯了,奎恩,為什麼唐納德會做這樣的事……對我。這是——這簡直令人難以想像,這不像他,故意拖我下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奎恩,也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真正的朋友。我就要娶他妹妹了,他很愛他妹妹的。即使他對我有什麼不滿,或者他想傷害我……他也知道傷害我就等於傷害她,這真是太——太可怕了。這一切,我不明白為什麼。」

  「你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待,」艾勒里說,「這很奇怪,麥高文,你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收藏中有福州這一張?我以為你們在一起是無話不談的。」

  「噢,唐納德通常不太愛提他的收藏,特別是對我。你知道,在某方面來說,我們是對手。朋友可以分享一切,除了他們共有的嗜好,這並非唯一的例子。譬如說,我們到任何地方都一起去——或者是過去吧,在我和瑪賽拉訂婚之前——但是我們不會一起去郵票拍賣會和買賣中心……自然,自從我變成一個收藏家後我也沒有再看過他的收藏,他或是奧斯鮑恩偶爾也拿給我看過一些珍品。但是我以前從沒有看過這一張,像這種地方發行的罕見的珍品……」他話沒說完,便如此唐突地停住,以致艾勒里十分好奇地看著他。

  「對啊?繼續往下說……」

  「哦?沒什麼了。」

  「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唐納德·科克有一張地方郵票的珍品有什麼好奇怪?這是中國郵票,不是嗎?他又是專門收集中國的,不是嗎?」

  「沒錯,不過……就我所知他以前從來沒有過,」麥高文低聲說,「我確定他沒有。」

  「但是,為什麼他不能有呢?先生,如果它是中國的?」

  「你不瞭解,」麥高文著急地說,「除了美國的收藏家——這指的是收藏美國郵票的收藏家——少數專家在特定的領域中專門收藏地方發行的郵票。它們並不是真正的集郵目標,不,那只是籠統的說法。實際上,在國家郵政體制建立之前都會經過一段個別的郵政系統的時期,由城市自行發行它們的郵票,的確如此,城市自行發行他們當地的郵票。大部分的美國收藏家不認為這些是真正的郵票收藏品,他們只要全國性發行或是能通行的郵票——全國的。科克就像這些人,他通常收集的是公認中國國家發行的。我就是剩下的那些只偏好罕見郵票的白癡中的一員——只收集全國各地地方發行的,對正統系統發行的一點興趣也沒有。這張福州郵票的確是一張地方的——所有中國的通商口岸都有它們自己發行的郵票,就是這樣,」麥高文的臉色一沉,「唐納德怎麼會有這張福州的地方郵票?」

  計程車沿著第六大道,穿過兩旁如柱子一樣的樹木。他們沉默了好一會兒。

  艾勒里慢慢地說:「告訴我,這張福州郵票值多少錢?」

  「值多少錢?」麥高文漫不經心地重複了一句,「那要看情況而定,所有這些珍品的價格,都要考慮上一手的賣價。最有名的在1865年的英屬圭亞那——一張一分錢的紫紅色郵票,列為蘇格蘭十三號——這是屬￿亞瑟·海德的,價值三萬二千五百美金,如果我沒有記錯——我的記憶也許有點偏差,不過也在這個價錢上下。在目錄上列的是五萬美金,不過那沒有任何意義。它值三萬二千五百元,因為那是海德在巴黎的拍賣會上付的價錢……這張福州郵票一下子花了我一萬元。」

  「美金一萬!」艾勒里吹了聲哨子,「但是你連它是從那裡來的都不清楚,它之前也沒有任何知名度,你怎麼能……」

  「這價是瓦吉安這傢伙定的,等於已經替我先鑒定過了。它值這個價錢,雖然這個價錢的確有點高。但是,據我所知,這是這類郵票中現存的唯一一張——尤其是考慮到這瑕疵的特殊性質——我如果把它放拍賣會上,今天一轉手我就有利潤可圖了。」

  「總之,你無論如何不會是受害者,」艾勒里說,「科克不會害你的,如果那是對你的補償……我們到了。」

  當他們正在科克公寓的門口脫外套,聽見唐納德·科克的聲音從內間傳出來:「喬……我有事要告訴你——要問你。」

  「是嗎?」喬·譚波的聲音很溫柔。

  「我想讓你知道……」科克熱切、飛快地說,「我真的認為你的書非常好,一流的。喬,別聽菲裡克斯的。他是滿肚子怨恨、憤世嫉俗的傢伙。而且他一喝醉就胡說八道。我不會因為他的話就不出版你的書——因為你……」

  「謝謝你,先生,」喬·譚波仍然非常溫柔地說。

  「我的意思是……這不是問題……那些常見的惡毒批評都不是問題。我真的希望這本書……」

  「而不是我,唐納德·科克先生。」

  「喬,」顯然發生了什麼事。因為過了一會兒之後,他才不自然地繼續說,「別管菲裡克斯說什麼。如果這本書賣不到上千本,它還是第一流的好書,喬。如果……」

  「如果賣不到一千本——唐納德·科克先生,」她嚴肅地說,「我應該放聰明點回中國,而不是當個哭哭啼啼傷心的女人。我期待可以賣幾萬本呢……但是你剛才要說什麼來著?」

  麥高文看起來很不舒服,艾勒里則聳聳肩。他們本想穿過拱門時弄出點兒聲音,卻不約而同停了下來。

  因為科克正以一種奇怪的聲調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愛上你了,他媽的,我從來不認為我會——我從來沒想過有任何女人會讓我神魂顛倒……」

  「甚至……」她冷冷地問,聲音奇怪地微微顫抖,「艾倫·盧埃斯都不能?」

  一陣沉默。艾勒里和麥高文兩人對望一眼,一起大聲地清清嗓子,走進屋內。

  科克雙肩下垂,喬·譚波坐得很不自然,她的鼻翼的緊張與嘴角上的無力的微笑不符。兩人都吃了一驚。科克很快說:「噢,噢,早,我不知道是你們。一起來的?坐吧,奎恩,坐啊。看見瑪賽拉了嗎,格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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