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中國橘子之謎 | 上頁 下頁 | |
二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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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的女孩,」艾勒里低聲說,「現在我們彼此更瞭解了。你知道,譚波小姐,我不知道我該從哪兒入手。這些廢話也許意味著其實沒有一件事是講得通的,再說一遍……」他聳聳肩,「有關社會、宗教、經濟等風俗習慣都純屬觀點問題,從西方的觀點來看,中國人做的一切都和我們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也許確實是如此,相對於西方人,他們就成了『倒置』,是這樣嗎?」 「我想是的!」 「舉個例子,雖然對東方的知識我只略知一二,聽說在某些地方的中國人——令人好奇的風俗——他們遇見朋友不是和對方握手,是自己和自己握手①,是真的嗎?」 【①指中國人見面時作揖行禮】 「沒錯,這是古老的風俗,而且比我們的更合理。因為,你知道,其根源是你和自己握手是謹慎地避免可能連累朋友受苦。」 「為什麼?」艾勒里露齒而笑,「是否可以說明白一點兒?」 「這樣,你就很難把疾病傳染給朋友。」 「噢。」 「這倒不是說古代的中國人對細菌有任何瞭解,只是觀察……」她歎氣,頓了一下,又歎氣說,「看這裡,奎恩先生,這些事都很有趣,我也不反對你多增加這方面的知識。但是這麼苦苦去探尋虛幻的倒置的意義,不是很傻嗎?真的,不是嗎?」 「你知道,」艾勒里抱怨道,「我看出一點——女人真的很奇怪,眼前就有一個獨到的例證!似乎昨天你還和我認真地大談倒置的意義,今天你就稱這件事太傻,真搞不懂!」 「也許,」她小心地說,「是我改變了看法。」 「也許,」艾勒里說,「不是吧!算了,我們似乎走進死胡同裡了。譚波小姐,別介意我的愚蠢!再多告訴我一點,告訴我你知道的所有事情;所有你認為有幫助的,不管是中國人的習俗或制度,任何可以解釋『倒置』的意義的事,或者是和我們這裡正好相反的習俗或制度。」 她凝視他好一會兒,像是有問題要問他,卻又改變主意。她閉了閉眼把一根煙放進唇邊用極柔的聲音低語說:「真是不知從何說起,他們和我們在很多方面都不同,奎恩先生。譬如說常常在蓋茅屋時,你會發現中國的農民——特別是南方——會先把屋頂放在架子上,然後往下蓋,和你們——我們往上蓋的方法不同。」 「請繼續。」 「我想,你也曾經聽過,中國的人們不生病時,他們一直付錢給他們的醫生。當他們生病時,他們就不再付錢了。」 「真是聰明的辦法,」艾勒里慢慢地說,「沒錯,我聽說過,還有呢?」 「當他們想要涼快些,他們就喝熱的飲料。」 「太奇妙了!我開始對你的中國人越來越有興趣了,我懂了,他們提高身體內部的溫度來提高承受體外溫度的能力。繼續,你講得很精彩。」 「你在和我搗蛋!」她突然說。然後她聳聳肩,繼續說,「請原諒。當然,你聽過中國人到別人家做客,席間可以盡可能大聲地吃東西及肆意打飽隔以表示他們對飯菜的滿意?」 「這我明白,是對主人的款待表示感謝。」 「的確,還有……讓我想想,」她的一根手指放在她美麗的下唇上,沉思著,「對了,一個中國人會用熱毛巾來使自己冷卻——你看,和喝熱飲是相同的道理——一條濕餐巾可以把汗擦乾。天知道那裡有多熱!」 「可以想像!」 「他們走路是靠左側,不是靠右——但是那不僅只是東方,很多歐洲國家也是如此。還有,他們的前門通常以一堵矮牆作為籬笆,防止邪靈。因為他們認為邪靈只能直線移動,所以,在前門,他們沿著牆設計了蜿蜒的小徑,這樣可以有效地把惡魔隔阻在外。」 「多天真啊!」 「很合邏輯,」她反駁道,「我看,一談到東方,你就顯出很糟糕的西方領主心態,這是白種人的負擔……」 艾勒里的臉一紅:「說得很對,還有別的嗎?」 她皺著眉:「還有數以千計的事……女人穿褲子,男人穿像裙子一樣的長袍,中國學生在教室大聲朗讀……」 「瘋啦,為什麼?」 她露齒而笑:「這樣老師才能確定他們真的在讀書。還有,一個中國人一生下來就算一歲了。因為他們認為從受孕那一刻生命便成形了,也因為這樣,無論一個中國人生在一年中的什麼時候,他們只在新年才慶祝自己的生日。」 「老天,這樣不是簡單多了,不是嗎?」 「才不容易,」她笑著說,「因為中國的日子的變動是很大的,並非完全不變的,因此它的計算基礎是隔幾年會出現一次十三個月。所以我的朋友一年還兩次債,一次在第五個月份,另一次在新年,這樣還債是舒服多了。他們只要在時間快到時躲起來就行了。可憐的債主就得大白天在大街上提著燈籠去討債。」 艾勒里很驚訝:「為什麼要點著燈籠?」 「因為事實上已經過了新年,但是債主拿著燈籠表示新年那天還沒過,還是晚上,還可以討債。這主意如何?」 「高,」艾勒里輕聲笑著說,「我看我已經徹底改變自己了。像這樣的主意,可以被拿到西方世界來用以獲利。中國的劇場呢?有沒有和倒置有關的?」 「不儘然。當然,他們沒有舞臺的小道具,奎恩先生——就是像伊麗莎白時代的那種。他們的音樂大同小異,都是小調,所有的中國人都用假音唱歌。他們在活著的時候就替自己挑好棺材和壽衣。他們理髮和刮鬍子不是在店裡,而是在街上。最了不起的復仇方法是到你的仇人的家門口自殺……」 她猛地住口,閉緊雙唇,並且用她那犀利的目光飛快地看了他一眼,隨即低頭看自己的手。 「真的?」艾勒里斯文地說,「那真是太有趣了,譚波小姐,你真好,還記得這個,我可以請問在這樣復仇的儀式中是否有特殊的內涵?」 她低聲地說:「這等於是向全世界揭露了這個秘密——你的仇家是有罪的,而讓他也永遠帶著這個公開的恥辱。」 「但是你自己——死了?」 「但是你死了,是的。」 「很特別的哲學,」艾勒里若有所思地望著天花板,「這實際上是非常值得研究的,很像日本的武士道精神。」 「但是,這和這件事沒有關係——和這個兇手,奎恩先生。」她喘不過氣來地說。 「哦?我沒說有關係,當然沒有,」艾勒里拿下夾鼻眼鏡,開始用手帕擦他的鏡片。「那中國橙呢?譚波小姐?」 「什麼?」 「中國橙,你知道的——橘子,有沒有什麼和倒置相關之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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