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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柯林斯,你的左輪帶去了嗎?」

  「沒有。」

  「你也沒跟進去最後那節加掛車廂嗎?」薩姆還問。

  「天啊,當然沒有!」愛爾蘭人怒火又一陣上來。

  「你說你在渡輪終點站那兒買了車票繼續追蹤德威特,車票拿來我看看。」

  「票在我走道旁衣櫃大衣口袋裡。」達菲警官到走道櫃子裡找車票,沒花多會兒功夫就把車票拿過來,這是從威荷肯到西安格塢的票。

  「怎麼搞的,售票員沒有撕過,嗯?」薩姆問。

  「我下車前,售票員沒來收票。」

  「好吧。」薩姆起身,伸伸手臂,打了個大哈欠;柯林斯坐直起來,精神顯得好多了,他從睡衣的衣袋裡掏了根煙。「先這樣吧,柯林斯,怎樣?你的身體怎樣?」

  柯林斯低聲說:「好些了,但頭還很痛。」

  「呃,你好多了我當然很高興。」薩姆頗真誠地說,「那就是說用不著救護車啦。」

  「救護車?」

  「當然,你現在起來穿好衣服,跟我一道回總局去。」

  柯林斯嘴上的香煙應聲掉下來,「你……你以謀殺罪名扣押我?事情與我無關,我一再告訴你!我說的都是真的啊,巡官……看老天爺……」「小子,誰說我要以謀殺德威特嫌疑犯罪名扣押你,」薩姆和布魯諾一眨眼,「我們不過以重要證人身份請你勞駕走一趟罷了。」

  §第八景 烏拉圭領事館

  十月十日,星期六,上午十時四十五分

  雷恩走過貝德利公園,黑披肩飄飛如雲,他神采奕奕地一路手杖點地前行,深吸著新鮮且帶著海腥味的早晨空氣,這特殊好聞的大海味道和迎面而來的暖暖陽光,讓他非常愉快。他在公園圍牆邊駐足下來,看一群海鷗撲向泛著幾絲五彩浮油的波濤,誤以為遊魚地啄著飄在波浪上的桔子皮。外海,一艘扯著三角帆的定期航船傾斜著船身,緩緩地浮航於海面;另一班哈德遜河遊覽船則汽笛一響。這時,一陣海風毫不遮攔撲來,雷恩吸了口涼氣,於是他重新把獵獵飛起的披肩裹緊。

  雷恩輕歎一聲,看看手錶,轉過身來,他兩次越過公園,徑直走向貝德利廣場十分鐘後,他已安然坐定在一間陳設簡樸的房間裡,微笑著面對書桌後一位矮小黝黑、身著長禮服的南美洲人。這位不忘別朵鮮花在衣襟上的南美洲人,名叫荷安·亞賀斯,是那種蹦跳如豆的典型小個子,一口白牙鑲在深褐色臉龐上,閃閃發亮,骨碌碌轉著黑色眼珠,還蓄了個優雅的小鬍子。

  「真是榮幸,雷恩先生,」小個子英文極佳,「您可是讓我這寒磣的領事館蓬蓽生輝,在我還年輕擔任使館隨員時,就已聽慣您如雷的大名——」「親愛的亞賀斯先生,您真是太抬舉我了,」雷恩有禮貌地回答,「您才剛休完年假回來,無疑正是事務纏身的時刻,還讓您撥冗接見,真是不好意思。今天來打擾,主要是我個人參與一樁很特殊的刑案調查工作,有關紐約市這一連串的相關謀殺案,不知您在烏拉圭期間可曾聽到?」

  「雷恩先生,您說是謀殺?」

  「正是,近期內連續三件。我個人因為自身的好奇天性,又蒙當局不棄,接受了地方檢察官的邀請,以非官方的身份參與了調查工作。進行至今,我個人的調查已掌握了一些頗為微妙的線索,尚無法確定是否能成功揭開罪案,但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您的大力協助,將是這些線索能否成立的關鍵。」

  亞賀斯面帶微笑,「雷恩先生您請說,只要能力所及,只要能力所及。」

  「您可聽過菲力普·馬昆喬這個名字?一位烏拉圭籍人士?」

  一抹澄然的亮光清清楚楚出現在這位小而機靈的領事眼中,「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是嗎?」亞賀斯領事輕聲地說。「那麼,雷恩先生,您所問到的這個馬昆喬,是很不錯的一位先生,我見過他,也和他說過話,不知道您想瞭解他哪一方面?」

  「我想知道您是怎麼認得此人的,以及您認為他有意思的每件事,我都有興趣瞭解。」

  亞賀斯攤著雙手,「我從頭講起好了,雷恩先生,由您自己來判斷,其中哪些部分能有助於您的調查工作——菲力普·馬昆喬是烏拉圭司法部門的人員,是一位極出色又可靠的工作人員。」

  雷恩眉毛揚起。

  「幾個月前,馬昆喬奉命來到紐約,代表烏拉圭警方追蹤一名從大蒙特維多監獄逃跑的罪犯的行蹤,這名罪犯是男性,名為馬丁·史托普。」

  雷恩坐直起來,「馬丁·史托普——您說的我越來越有興趣了,親愛的亞賀斯先生,史托普這名字聽起來是盎格魯式的名字,為何這個人會被關入烏拉圭監獄裡呢?」

  「我個人,」亞賀斯輕嗅一下衣襟上的鮮花,說,「所以清楚這樁刑事案件的來龍去脈,還是輾轉由馬昆喬本人告訴我的,他這趟前來紐約,隨身帶著有關馬丁·史托普這件刑案完整的檔案數據。不止這些,他還把他個人所知的所有細節都告訴了我。」

  「請繼續,亞賀斯先生。」

  「事情得追溯到一九一二年,當時有位年輕的探礦人,就是這位馬丁·史托普,受過完整的地質學教育,可能也擁有機械方面的訓練,被烏拉圭法庭以謀殺他年輕巴西籍妻子的罪名起訴,被判處終身監禁,罪證確鑿的原因在於,他的三名同事探礦的夥伴一起指證。當時,他們四人在內地擁有一座礦山,地點很偏遠,由敝國首都蒙得維的亞沿河航行很長一段距離,且需通過原始森林。他的三名同伴在審訊時異口同聲作證,他們親眼目睹了兇殺經過,還經三人合力才制服史托普,將他捆綁後,從內地乘船順河而下,再交由警方;被殺的女人屍體,他們也一道抬上來,曝曬在燥熱的天氣中數日,簡直慘不忍睹;此外,史托普的女兒,才兩歲大的嬰兒也一起帶在身邊;兇器當然沒遺漏——是一把南美特有的馬切提短刀。史托普從頭到尾沒抗辯,當時他整個人已陷入精神錯亂的狀態,連最基本陳述自己行為的能力都沒有,於是,他被判有罪發配監獄執行,至於那名兩歲女兒,則由法院交由蒙特維多修道院收容。

  「史托普在獄中表現良好,是一名模範囚犯。他逐漸恢復了神智,看來很認命自己的囚徒身份,不惹麻煩,不鬧事,而且獨來獨往從不跟其它犯人一起。」

  雷恩問:「審判時,有沒有查出他謀殺的動機呢?」

  「很奇怪,答案是沒有。史托普的三名同伴對於謀殺動機的猜測是,史托普和妻子發生爭吵而失手殺了她。三人作證時指出,案發當時他們三人皆未在出事現場的小木屋裡,是聽到叫聲才跑過去的,正好目睹了史托普以馬切提短刀砍向女人頭部,似乎史托普當時正處於暴怒失控的狀態。」

  「請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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