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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盡力而為,只能這麼說,」柯爾憂鬱地回答,「老實說,我不認為會有什麼像樣的結果,當然,和命案無關的無辜乘客會主動和我們聯繫,但如果其中真有兇手,他躲都來不及——情況必然如此。」

  「對了柯爾,還有一事麻煩,薩姆手下正沿著鐵道沿線搜索,看看能否找出或許被兇手扔到車外的凶槍。可否請你支持些人馬繼續搜尋?天馬上亮了,搜尋的工作會順利起來。你知道,我們已對德威特這六名同伴和車上旅客以及整輛列車徹底清查,這把槍依然杳若黃鶴。」

  柯爾點點頭,便告辭而去。

  德威特同行六人此刻已全轉移到前面車廂來,薩姆披上外套。「哦,雷恩先生,」薩姆問,「有關這樁命案,您看法如何?和您過去的推斷吻合嗎?」

  「您是否仍認為,」布魯諾也插嘴,「您所設定殺害隆斯崔和伍德的兇手,依然不變?」

  雷恩一笑,這還是發現德威特死亡以來,雷恩的第一個笑臉,「我不只知道誰是謀殺隆斯崔和伍德的兇手。我也清楚知道是誰害了德威特。」

  布魯諾和薩姆看著他,久久不語。這是第二次了,打從薩姆見到雷恩之後,這是第二次。他像頭部挨了一記重拳的拳手,猛搖著頭試圖恢復神智。「哇!」薩姆叫起來,「我投降了,我真是服了您了。」

  「但您可否想過,雷恩先生,」布魯諾質疑,「我們必須立刻著手,如果您真知道兇手,請告訴我們,我們可馬上下手抓他,事情這麼拖下去夜長夢多,請告訴我們,兇手是誰?」

  雷恩臉上的紋路一下子加深了。他有點困難地回答:「兩位,我衷心地道歉,你們得——儘管似乎古怪不近人情,是吧?——對我有信心,相信我,此刻揭開X先生的假面具沒任何好處,請耐心等待。我知道我在玩的是極其危險的謀殺遊戲,但欲速不達,欲速不達。」

  布魯諾痛苦地呻吟了一聲,絕望地看著薩姆,薩姆則吮著食指沉思著。半晌,像做了決定般,薩姆直直看著雷恩清亮的眼睛,「好吧,雷恩先生,您講的我完全相信,但另一方面我也必須就我的職責立場繼續拚鬥;我很瞭解,布魯諾也會立在他的崗位往前沖。如果,我所做的不對,我也得像個男子漢一樣自己全部吞下去,這極有可能,畢竟,我現在完全是——在您的推斷和我個人的方式這兩端的張力之下——進退維谷,不知何去何從。」

  雷恩動容了——打從他參與命案調查工作以來,這次他第一次有如此激動的反應。

  「但讓這個瘋子殺手繼續逍遙在外,可能還會持續有人受害不是嗎?」布魯諾拼盡最後一絲理由請求。

  「布魯諾先生,你可以完全相信我的看法,」雷恩斬釘截鐵地斷言,「絕不會再有謀殺案了,X先生已經完成他所有的殺人計劃了。」

  §第四景 回紐約途中

  十月十日,星期六,淩晨三時十五分

  布魯諾檢察官、薩姆巡官和幾名警員坐上警車,從提尼克站一路呼嘯直奔紐約。

  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講話,各自陷於沉思的漩渦之中,車窗外,漆黑的新澤西村景高速地往後退。

  先打破沉默的是布魯諾,但說什麼完全聽不見,被聲如雷鳴的排氣管聲音吞噬殆盡,薩姆喊著,「你說什麼?」兩人只好把頭緊湊一塊兒。

  布魯諾在巡官耳邊大叫,「雷恩說他知道誰殺了德威特,你說呢?」

  「老馬走老路,我認為,」薩姆叫回來,「就跟他知道誰殺了隆斯崔和伍德一樣!」

  「如果他真知道呢?」

  「哦不,我相信他真的知道,這老小子一直如此充滿自信,我是徹徹底底地搞不懂他——我試著猜想他的理由,他可能認為,打一開始,隆斯崔和德威特就是兇手計劃中的獵物,兩個都是,至於其間伍德被殺,純屬意外,兇手不得不這樣做——為了讓他閉嘴,這意味著——」布魯諾緩緩點頭,「意味著謀殺的動機可能得追究到昔日的恩怨是吧。」

  「看起來的確是這樣,」說著,薩姆岔出去咒駡了聲司機,因為開過顛簸的一段路面,司機卻不踩剎車減速。「也因此雷恩才說,不會再有謀殺案了——懂吧?隆斯崔和德威特兩個全掛了,兇手的豐功偉業已正式告一段落。」

  「這可憐的老傢伙。」布魯諾喃喃自語。兩人不約而同想到的是德威特,終究還是莫名其妙地送了命——兩人靜靜坐著,一任汽車呼嘯前行。

  好一會兒,薩姆摘下帽子,捶著自己的額頭,布魯諾看著他。

  「幹嘛——頭痛嗎?」

  「我在想德威特留下那個天殺的手指暗號到底是什麼意思。」

  「哦。」

  「那個暗號,布魯諾,對那個暗號。我是丈二和尚完全摸不到後腦勺。」

  「你怎麼知道那是德威特有意留下的暗號?」布魯諾問,「也許那根本沒任何意義,純屬意外。」

  「純屬意外!你不會真認為那是純屬意外吧,你學學我也把手指搞成那個樣子試試,要維持個三十秒都要拼盡吃奶力氣的。我敢打賭,絕對絕對不可能因為什麼臨死痙攣讓手指頭無意中交叉成那樣子,布魯諾。老謝林也這麼認為,要不他絕不會要我試著做做看——嘿,對了!」薩姆從皮椅子坐直起來,湊向檢察官,「你不是也講過,那是某種驅魔避邪的手勢不是嗎?」

  布魯諾局促不安地苦笑起來,「呃……我越想越覺得那實在荒唐,不會的啦,那是情急之下的荒唐話——老天爺,不會是那樣的。」

  「其實也難說哦。」

  「是啦是啦,誰敢說一定不是呢?但這種假說——嘿,薩姆,我的意思是說,我就是沒辦法相信——」「我懂你的意思,沒問題,我懂。」

  「呃,我們還是先這麼想,德威特那古怪交叉的指頭不是驅魔避邪的印記,而是試圖傳達某種信息,這樣我們就有機會進一步思考下去。好,德威特挨槍是瞬間斃命的,這是我們也已確定的,因此,這個指示必然是德威特有意留下,而且發生在他挨槍子兒之前。」

  「也有可能是德威特斷氣以後,兇手故意弄成的,」薩姆不同意地說,「就像我所說過的。」

  「不,不可能,」布魯諾叫起來,「殺前兩個人之時,兇手並沒有這麼做——為什麼獨獨對德威特如此呢?」

  「好吧——我們先跟你的路走走看,」薩姆大聲說,「我只是就事論事——列舉所有的可能性,以及所有看起來不大可能的可能性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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