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X的悲劇 | 上頁 下頁
二七


  「好好,去幹活吧,你現在去接替格林博格和奧哈蘭他們。」

  墨修匆匆離去才一會兒,布魯諾踱到薩姆辦公室,一臉愁容。

  布魯諾跌坐在一張硬椅子上,「呃,昨晚後來還有什麼情況?」

  「你前腳剛走,哈德遜郡的雷諾爾帶了堆人到現場來,我和他們一起離開候車室去搜伍德的住處,他媽的,什麼鬼也沒有,布魯諾,標準的一堆垃圾,倒是找到更多他的親筆數據。你找過佛利克嗎?」

  「今早我碰到他了,佛利克說沒問題,匿名信的字跡和其它伍德所寫的字跡完全一致,毫無疑問,信是伍德寫的。」

  「還有,這幾份從伍德屋裡搜到的樣本,依我看也都一模一樣,這些先給你——你可以交給佛利克進一步鑒定,這一切都感謝我們的雷恩先生——他媽的老蠢蛋一個!」

  薩姆把一個大信封扔往靠布魯諾那頭的桌子,布魯諾迭好放在他的口袋中。

  「我們還找到……」薩姆回到原話題,「一瓶墨水和一些信紙。」

  「筆跡水落石出後,這些現在都不重要了,」布魯諾有氣無力地說,「我也要他們鑒定墨水和紙張,結果也是全都符合。」

  「不壞啊,」薩姆用食指按著一迭文件,像洗牌一樣撥弄著,「這是今天早上來的報告,比方說,這兒有一份關於柯林斯的,我們要看他的反應,所以我的人故意告訴他,我們已知道上星期六之後,他還偷偷去找過德威特。柯林斯還是氣得七竅生煙。但他也承認找過德威特,也承認他找那老小子,還是因為隆斯崔的不實消息害他賠錢,要德威特負責,柯林斯說,德威特完全不理——老實說,我倒不覺得德威特這老小子這麼做有錯。」

  「你對德威特的想法,今天早上好像有點變啦?」布魯諾歎著氣。

  「胡說八道!哪有變!這是就事論事。」薩姆齜牙咧嘴起來,「另外,我一個手下發現,從上星期六以來,德威特搭過兩次伍德的車,盯他的那個叫墨修——他昨晚也負責跟蹤德威特,但該死的墨修,他搭的出租車發生了個小車禍,就這麼活生生把德威特給跟丟了。」

  「很有意思的發現,只是太可惜了,如果這個叫墨修的昨晚能寸步不離監視德威特,現在可能一切都不一樣了,墨修可能正好目擊了殺人的經過。」

  「現在,我最感興趣的報告是,從上星期六事發到現在,德威特搭了兩次伍德的班車,」薩姆仍中氣十足,「你有沒有想過?究竟伍德是怎麼知道誰殺了隆斯崔?謀殺當晚上他很明顯還一無所知,否則他應該多少會透露一些。布魯諾,總而言之,這兩次搭車的線索非常非常重要!」

  「你的意思是說,」布魯諾沉吟著,「伍德可能無意中察覺什麼——對了!墨修發現德威特搭伍德的車,有沒有跟誰在一起?」

  「沒那麼走運,他一個人。」

  「然後,德威特可能不當心露出個狐狸尾巴,被伍德發現了。薩姆,我覺得這條線很值得追下去,」但布魯諾表情又一下子冷了下來,「如果他寫信時不是怕成這個樣子……哎,反正事已至此,呼天喊地也沒用了,其它的呢?」

  「全部就這些了,隆斯崔辦公室那邊呢?有什麼新發現嗎?」

  「沒有,但我因此發現了一極有意思的事,」布魯諾回答,「你知道嗎?薩姆,根本就沒有隆斯崔立過遺囑的跡象。」

  「但我明明記得巧麗·布朗講過……」

  「看起來似乎是隆斯崔獵豔的一貫迷湯伎倆,我們搜他辦公室、他家、他的漂亮小套房、他的銀行保險箱、他俱樂部的櫃子以及一切可能的地方,沒有任何你會想到遺囑的東西。隆斯崔的律師,那個訟棍尼格瑞說,隆斯崔根本沒委託過他立遺囑,就這樣。」

  「只是哄哄咱們親愛的巧麗姑娘,嗯?就像哄騙前面那一串娘兒們一樣,他有沒有親戚在呢?」

  「也沒有任何親戚家人的跡象,我說薩姆老小子,到時候裁決起隆斯崔這份海市蜃樓的虛無遺產繼承問題,一定有趣極了。」

  布魯諾做個鬼臉,「他一毛錢也沒留下,債務倒是一屁股,他唯一的資產是德威特-隆斯崔證券公司的股份,當然,如果德威特願意吃下隆斯崔的股權,那還會有一些實質的……」「請進,醫生。」

  謝林醫生仍是戴著那頂布帽子——每人都猜想他是禿頭,但從沒有人親眼見過——走進薩姆的辦公室,他的眼睛滿是血絲,躲在圓圓的眼鏡後面,看起來更是茫然無神,牙縫裡插著根不怎麼衛生的象牙牙籤。

  「早安,二位,你們是不是應該說,啊謝林醫生,你昨晚辛苦了一整夜?不,你們從不會的。」他自憐地歎口氣,一屁股坐在另一張硬椅子上,「我在那個好玩的哈德遜停屍間裡,可足足奮鬥了四個鐘頭以上,一步也沒敢踏出來。」

  「檢驗報告都妥了?」

  謝林醫生從胸前口袋取出一張長條紙,扔到薩姆的桌上,頭往椅背一靠,馬上睡著了。

  他那甜蜜滿足的臉一放鬆下來,顯得加倍胖。他的嘴巴大張,牙籤仍插在齒縫間晃蕩著,跟著,在絲毫沒有預警的狀況下,鼾聲忽然如雷響起。

  薩姆和布魯諾兩人急著讀那份字跡非常工整的驗屍報告。「什麼都沒有嘛,」薩姆咕噥著,「一堆沒意義的老詞,喂,醫生!」薩姆吼起來,謝林醫生努力睜開他的小圓眼睛,「這兒可不是旅館,要睡就回家去,我會想辦法讓二十四小時內不再發生任何謀殺案。」

  謝林醫生掙扎著站起來,「哦,好,要說到做到哦。」一面搖搖擺擺走向房門,他忽然停步,門刷地貼著他的肥臉打開,雷恩站在門口面對他笑著。謝林醫生傻乎乎地沒回過勁來,隨即連聲抱歉著,一面讓開路。雷恩步入房間,謝林醫生則出門回家,一路哈欠連天。

  薩姆和布魯諾起身,布魯諾帶著真誠的笑容,「歡迎,雷恩先生,很高興再見到您,昨晚我還以為您化成一陣煙了,您消失到哪兒去了呢?」

  雷恩坐上椅子,他那李樹手杖有點神經質地置於兩膝間,「你必須把一個演員的戲劇性行為視為當然,布魯諾先生,有效吸引觀眾的舞臺手法,首先便在於學會戲劇性地退場但是得讓你失望的是,我的消失並沒有任何神秘的意味可言,實在是需要看的,我都已瞧在眼底,現場也再沒有我能幫忙的了,所以我回去哈姆雷特山莊我的庇護所去——哦,巡官,在這個灰暗天氣的日子裡,你可還好?」「馬馬虎虎,」薩姆沒多大興致地回答,「對一個老演員來說,您起得真早,不是嗎?我以為你們演戲的——哦,對不起,雷恩先生——我以為演員都是一覺睡到午後才起床的。」

  「不儘然的,巡官,」雷恩清澈明亮的眼睛閃爍著,「從人們不再尋找聖杯之後,我所從事的行業便是這地球上最活力洋溢的一種。今天早晨,我六點半起床,先在吃早飯前習慣性地游兩英里泳,再坐上早餐桌滿足我高漲的食欲;接著,我試戴了奎西手制的新假髮,那是昨天完工的,奎西自認為是得意之作;然後我和我的導演柯羅波特金、我的舞臺設計師佛瑞茨聯絡,再一封封享受我收到的大量信函;最後,我進入莎士比亞所在的年代,倘佯在那神奇而輝煌的古老歲月中——現在十點三十分,我來到這裡,如何?就這麼一個平凡的日子裡,你也覺得這樣是很美好的一天吧?」

  「當然當然,」薩姆回答,盡力讓語氣配合雷恩的歡悅,「但你們退休的人,總不會像我們這些工作壓力底下的人一樣,有一大堆的麻煩事,比方說……誰殺了伍德?雷恩先生,我是不會再求教你有關於那個名叫X的神秘兇手——你已完全知道是誰謀殺了隆斯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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