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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諾拉,我不想瞞你,」老律師搖搖頭,「情況要多糟有多糟。」

  「你的意思是,吉姆一點機會也沒有?」她悲歎道。

  「諾拉,機會永遠有。」羅貝塔·羅伯茨說。

  「對,」法官歎口氣,「你很難料准陪審團。」

  「但願還有什麼我們能做的,」荷米歐妮無助地說。

  約翰·F.把自己再縮進身上那件寬鬆的吸煙服裡一點。

  「噢,你們這些人!」洛拉·萊特叫,「悲無憂地的!我煩透了光坐在這兒扭續雙手——」

  洛拉厭惡地把香煙扔進壁爐中。

  「我也是,」帕特麗夏咬牙切齒地說:「煩死了。」

  「帕特麗夏親愛的,」荷米歐妮說,「我相信你不參加這個討論比較好。」

  「當然啦,」洛拉麵露痛苦的表情說,「她是你的寶貝嘛。在你眼裡,帕特麗夏永遠是個兩腿長長的小搗蛋,不好好喝牛奶,老愛去爬埃米琳·杜普雷家的櫻桃樹!」

  帕特麗夏聳聳肩。埃勒裡·奎恩先生用懷疑的眼光打量她。星期四以來,帕特麗夏·萊特小姐的行動一直很古怪,太安靜了。對一個健康外向的女孩來說,這種表現是過度多思多慮了,好像她正在那迷人的腦袋鍋中悶煮著什麼。他本有意對她說些什麼,末了卻只為自己點燃一根香煙。他聯想到「49年淘金熱——在泥水中用破海盤開始陶洗……誰知道哪裡可以找到「事實」?

  「艾勒里,你有什麼想法?」諾拉懇求道。

  「艾勒里一直在思索這個案子,希望找到缺口。」帕特麗夏對馬丁法官解釋。

  「但不是法律上的,」艾勒里看法官眉頭開始皺起來,趕忙解釋。「只不過我長久以來一直在小說中處理犯罪事實,所以我……哦……這方面在實際生活中也有幾分巧合。」

  「假如你能成功地處理這些材料,」老律師低吼道,「那我就要稱你為魔術師了。」

  「真的沒有什麼事實嗎?」諾拉叫。

  「諾拉,讓我們面對這個現實,」艾勒里冷酷地說,「依目前情況看,吉姆是沒有希望的,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我仔細研究過這個案子,把每一小粒證據都放在篩子裡變換著看,衡量過每個已知事實,每個事件都再三檢查十幾遍,可是一個突破口也找不到。從來沒有一個案子如此單向地不利於被告。卡特·佈雷德福和達金局長共同建造了一座巨塔,現在得碰到奇跡才可能推翻它。」

  「而我,」埃力法官諷刺地說,「卻不是大力士歌利亞。」

  「噢,我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了,」諾拉苦笑著說。

  她在椅子中劇烈地扭動,然後把臉埋在臂彎中。

  「別做突兀的動作!」荷米歐妮警告的聲音說。「諾拉,你要小心!」諾拉頭也沒抬地點點頭。

  沉默溜進來,把起居室充塞得要爆炸了。

  「聽著,」艾勒里終於說話了。他背對爐火,整個人一團漆黑。「羅伯茨小姐,我想知道一些事。」

  女記者慢慢地說:「什麼事,史密斯先生?」

  「你因為決心對抗輿論,並為吉姆·海特奮鬥而失去你的專欄。」

  「謝天謝地,這畢竟還是個自由的國家。」

  羅伯茨輕描淡寫說,但她坐得一動也不動。

  「你為什麼對這個案子有這麼顯著的興趣——甚至不惜犧牲你的飯碗?」

  「我碰巧相信吉姆·海特是無辜的。」

  「在所有證據都對他不利的情況下?」

  她微笑:「我是女人,也是通靈者,就是這兩個理由。」

  「不對。」艾勒里說。

  羅伯茨站起來。

  「我不認為我喜歡你的話。」她清晰地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在場其餘人都皺起眉頭。室內有個東西脆裂得比壁爐中燃燒的木頭還要響亮。

  「這太漂亮了,」奎恩先生嘲弄道,「太,太漂亮了。身為理智的女記者,不管所有事實,不理會所有人,放棄生計去維護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這人的罪過深重如該隱。諾拉有理由維護吉姆,她愛這個男人;萊特家人有理由,他們為了女兒和孫子女,希望女婿能夠洗清罪名,但你的理由呢?」

  「我已經告訴你了!」

  「我不相信你的話。」

  「你不相信。那要我怎麼辦——」

  「羅伯茨小姐,」艾勒里聲音強硬地說,「你到底隱瞞著什麼?」

  「我拒絕接受這種嚴厲的追問。」

  「抱歉!但你確實知道一些事情。你到萊特鎮那天起就知道了。你所知道的事情迫使你前來保護吉姆——到底那是什麼事?」

  女記者拿起了她的手套、銀狐大衣和皮包。

  「史密斯先生,」她說,「有時候我真不喜歡你……不,拜託,萊特太太,別麻煩。」

  然後她大踏步走出去了。

  奎恩先生呆望她離去後的空位。

  「我想,」他帶歉意地說,「這樣惹煩她,說不定能把事情引出來。」

  「我想,」馬丁法官沉思著說,「我得與那個女人開誠佈公談一談。」

  艾勒里聳聳肩說:「洛拉,該你了。」

  「我?」洛拉驚訝地說。「我怎麼了,老師?」

  「你也隱瞞了什麼。」

  洛拉先是瞠目結舌,然後笑著點燃香煙。

  「你今天晚上倒是有蘇格蘭警探的心情呀,不是嗎?」

  「你不認為時候到了嗎?」奎恩先生微笑著,「告訴馬丁法官,除夕那天,就在午夜前,你從後門進了諾拉家。」

  「洛拉!」荷米歐妮喘氣道,「那時候你也在?」

  「噢,媽,一點事也沒有。」洛拉不耐煩地說。「那件事和這案子一點關係也沒有。當然啦,法官,我會告訴你的。不過,既然我們都這麼有建設性,不如從這位知名的史密斯先生開始吧?」

  「開始什麼?」知名的「史密斯」先生問。

  「親愛的自作聰明先生,你知道的事情比你說出來的,多多了!」

  「洛拉,」諾拉絕望他說,「噢,你們這些爭吵——」

  「天知道,」洛拉譏諷地說,透過香煙霧氣斜眼瞧著眼前這名罪犯。「他才是最難預料的傢伙——」

  「等等,」馬丁法官說。「史密斯,假如你知道什麼,我可要傳你上證人席!」

  「法官,假如我認為為你坐上證人席,對你有幫助的話,」艾勒里抗議,「我會去的。但是,事實上,那一點幫助也沒有;相反的,反而是大有損害——大有損害。」

  「損害吉姆的訴訟論據?」

  「會確定他被判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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