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埃勒裡·奎恩 > 凶鎮 | 上頁 下頁 | |
二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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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恩先生站起來。卡特·佈雷德福穿過房間之後停住,回頭瞧一瞧,見吉姆·海特還坐在椅子上,不由得生氣地說:「海特,你坐在這裡做什麼?」 吉姆緩緩抬頭說:「什麼?」 「你總不能整晚坐在這兒吧!難道你不上樓去看看你太太嗎?」 「他們不讓我去,」吉姆說著,笑起來,並拿出一條手帕拭拭眼睛。「他們不讓我去。」 他從椅子中跳起來,一口氣沖上樓。樓下的人聽見房門「砰」地碰上的聲音——他進書房去了。 「各位,早上見了。」達金局長說著,對艾勒里眨眨眼。 他們把警長一個人留在淩亂的起居室陪伴羅斯瑪麗·海特的死屍。奎恩先生很想留下來,但達金局長的眼睛仿佛表示:謝絕相陪。 新年元旦上午十點鐘,除了諾拉以外,大夥兒又都聚集到那間淩亂的起居室時,艾勒里才見到帕特麗夏·萊特。諾拉躺在隔壁大房子的昔日舊床上,威尼斯式的百葉窗緊閉著,由露迪看護。威洛比醫生一早來看過她,並禁止她離開房間或下床走動。 「諾拉,你現在是一隻小病雞,」醫生嚴厲地對她說。「露迪,記住了。」 「她會跟我鬧的,」老露迪說。 「媽媽呢?吉姆呢?」諾拉靠在床上抱怨。 「諾拉,我們必須……必須離開幾分鐘,」帕特麗夏說,「吉姆他沒事……」 「吉姆一定也碰到什麼事了!」 「別自尋煩惱了。」帕特麗夏不高興地走開了。 艾勒里在諾拉家的門廊攔住她。 「在我們進去以前,」他說得很快:「我想對你解釋——」 「艾勒里,我不怪你。」帕特麗夏的臉色簡直和諾拉的臉色差不多難看。「事情原本可能比這更糟,死去的可能是……諾拉。險些就是她了。」 她渾身發抖。 「我為羅斯瑪麗難過,」艾勒里說。 帕特麗夏茫然地看他一眼,便進屋子去了。艾勒里在門廊徘徊。天色灰暗,有如羅斯瑪麗·海特的臉。灰黯寒冷的日子,恰如死屍……有人還沒來——弗蘭克·勞埃德。埃米琳·杜普雷正好瑟瑟縮縮地路過,她止步看著停在路邊的達金局長的車,皺起眉……再慢慢向前走,她特別伸長了脖子張望她家隔壁那大小兩棟房子。一輛汽車駛過來,弗蘭克·勞埃德率先勝出車子,而後是洛拉·萊特,兩人一同跑上便道。 「諾拉!她好嗎?」洛拉喘著氣問。 艾勒里點點頭,洛拉匆忙進屋。 「我在路上碰到洛拉,」勞埃德說,他的呼吸也一樣沉重。「她當時正走在來山丘區的上坡路上。」 「他們都在等你,勞埃德。」 「我想,」發行人說,「你大概覺得很有趣吧?」 他外套口袋中有一份還潮濕的《萊特鎮記事報》。 「我覺得這樣的一個早晨沒什麼起。洛拉知道這件事了嗎?」 兩人進了屋子。 「她不知道。她說她只是剛好在散步。這件事還沒有人知道。」 「等你的報紙發到大街小巷,」艾勒里淡淡地說,「大家就都知道了。」 「你這個愛打探的傢伙!」勞埃德講著氣話,「不過,我喜歡你。聽我勸,快搭第一班火車離開吧。」 「我喜歡這裡,」艾勒里微笑說,「為什麼勸我走呢?」 「因為這是個危險的城鎮。」 「怎麼說呢?」 「等消息傳開來你就知道了——昨天晚上參加派對的每個人都會洗不清。」 「清明良知總是具備清洗特性的。」 「你這麼說,真像地道的美國人。」勞埃德聳聳寬厚的肩膀。「我看不透你。」 「何必麻煩呢?以這件事來說,你自己也不是那麼簡單的嘛。」 「你會聽到很多關於我的事情。」 「我已經聽說了。」 「我不知道我幹嘛在這過道裡和一個笨蛋喋喋不休!」 這位報紙發行人粗魯地說完,便大踏步走進起居室,腳步震得地板「咯咯」直響。 「這毒藥嘛,」威洛比醫生說,「是三氧化二砷,或者像你們喜歡說的,叫它亞砷氧化物,也就是『砒霜』。」 大家差不多成一個圓圈形地圍坐著,像異教徒的降神會。達金局長站在壁爐邊,用一個紙卷輕輕磕打著自己的假牙。 「說下去,醫生,」達金說,「你還發現什麼了?你前面講的是對的,昨天夜裡我們在實驗室裡檢驗過了。」 「在醫學上,這種東西是作為某種替代品或興奮劑來使用的。」醫生刻板地說著。「我們醫生開藥方的時候,這種藥的劑量決不會開到超過一個米粒的十分之一那麼多。沒有辦法從喝剩下的雞尾酒裡把這藥再分離出來,當然了——至少是無法精確地做到這一點——不過,根據藥性發作的速度判斷,我估計那杯酒裡有三到四克的砒霜。」 「醫生,最近以來你給你認識的什麼人開過那種藥嗎?」 卡特·佈雷德福輕聲咕噥著問道。 「沒有。」 「看來我們又進一步證實了一些事情,」達金局長一邊鄭重其事地講著,一邊環顧著周圍的人。「這毒藥極有可能就是普普通通的滅鼠藥。另外,除了海特夫人和她大姑子喝的那杯雞尾酒之外,在其它任何地方——不管是在調酒杯裡,在黑麥威士忌酒裡,在苦艾酒裡,在那瓶櫻桃裡,還是在其他人的杯子裡都沒有發現一絲一毫這種毒藥的痕跡。」 奎恩先生聽得心悅誠服,並且問道:「達金局長,你在那杯有毒雞尾酒的杯子上找到了誰的指紋?」 「海特夫人的,羅斯瑪麗·海特的,吉姆·海特的。沒有別人的。」 艾勒里能看得出他們在默然品味著:諾拉的……羅斯瑪麗的……吉姆的……沒有別人的。而他自己的心裡生出了幾分贊許。看來昨夜他們離開以後,達金局長並沒有閑著。他取了屍體的指紋。他也許是從諾拉·海特的臥室裡,找到了某件肯定只有諾拉自己用的東西,從而取到了她的指紋。至於吉姆·海特,儘管他整夜都待在家裡,艾勒里心裡還是敢斷定:他一定沒有受到一點打擾,就被取去了指紋。艾勒里甚至很願意為此下一個重賭。畢竟,這座房子裡也有太多隻屬吉姆的東西……幹得非常漂亮。想得十分周到。達金局長的工作方法,他做事的巧妙和周密,著實在奎恩先生的腦海裡掀動了種種難以平靜的感受。他瞥了一眼帕特麗夏,她正呆呆地望著達金,仿佛被這位局長施了催眠術。 「醫生,那麼你做屍體解剖發現了什麼?」達金恭敬地問。 「海特小姐死于三氧化二砷中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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