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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艾勒里說著，眉心皺起一道深溝。他的後視鏡告訴他，有輛車子正快速追上來——是卡特的車子。帕特麗夏注意到了，轉頭去看，但很快又回過頭來。

　　艾勒里放慢速度，想讓佈雷德福的車先走。但佈雷德福沒有先走，也放慢車速並行，同時按按喇叭。他身旁坐著一個瘦瘦的北方佬，那個人面孔泛紅，兩眼有如水母的眼睛。

　　艾勒里順從地在路旁停下車。佈雷德福也停下車子。

　　帕特麗夏說：「嘿，卡特，」聲音含著驚訝。「嗨，達金先生！艾勒里，這位是萊特鎮警察局的達金局長，埃勒裡·史密斯先生。」

　　達金局長說：「你好，史密斯先生，」聲音頗有禮貌。

　　艾勒里朝他點點頭。

　　「出什麼事了嗎？」卡特·佈雷德福問，語氣有點僵硬。「我注意到吉姆他——」

　　「卡特，真是夠有效率的，」帕特麗夏激動地說。「簡直像是蘇格蘭場或至少像是聯邦調查局吧，不是嗎，艾勒里？鎮檢察官和警察局長——」

　　「沒有什麼事，佈雷德福。」艾勒里說。

　　「沒什麼事，只是喝點小蘇打，一宿沒睡好，是吧？」達金局長冷淡地說。「從卡拉地尋樂園出來的？」

　　「差不多，」艾勒里說。「如果兩位不介意，海特先生需要回家上床睡覺——非常需要。」

　　「帕特麗夏，有需要我做的事嗎？」卡特紅著臉說。「事實上，我正想到要去找你——」

　　「你正想到要找我？」

　　「我是說——」

　　這時，斜躺在帕特麗夏和艾勒里之間的吉姆，身子動了一動，嘴裡咕咕嚕嚕想說什麼。帕特麗夏帶著呵責的語氣說：「吉姆，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他張開眼睛，仍然呆滯無神，但在那凝視的背後，含有什麼東西，那東西使帕特麗夏害怕地看了艾勒里一眼。

　　「他很難受的樣子，」達金局長說。

　　「放鬆，吉姆，」艾勒里安撫他，「睡吧。」

　　吉姆看看帕特麗夏，看看艾勒里，再看看另一輛車子中的男人，卻一個也不認得的樣子。但他的咕嚕現在可以聽清了：「太太我太太詛咒她噢該死的太太……」

　　「吉姆！」帕特麗夏叫。「艾勒里，快送他回家！」

　　艾勒里連忙鬆開手刹。但吉姆沒有被制止住，他挺挺身子，本來蒼白的臉頰漸漸轉紅。

　　「除掉她！」他大叫：「等著瞧！我要把那雜種除掉！我會把那雜種殺掉！」

　　達金局長眨眨眼睛；卡特·佈雷德福萬分驚訝，張嘴想說什麼。但帕特麗夏猛地把吉姆拉倒下，艾勒里彈上車篷，佈雷德福的車留在原地沒有跟上來。

　　吉姆開始啜泣起來，但一會兒又沉沉入睡。帕特麗夏往後退縮，盡可能遠離他。

　　「艾勒里，你聽見他說什麼了嗎，聽見了嗎？」

　　「他無藥可救了。」艾勒里用力踩油門。

　　「那麼，事情是真的了，」帕特麗夏痛苦地說，「那些信——羅斯瑪麗……艾勒里，我跟你說，羅斯瑪麗和吉姆一直在行動！他們同謀要——要——現在連卡特和達金局長也聽見了！」

　　「帕特麗夏，」艾勒里眼睛看路面，「我本來一直不想問你這件事，但……諾拉是不是有一大筆錢或財產，是她有權使用的？」

　　帕特麗夏很慢地潤潤嘴唇。

　　「哦……不會，不可能是……這個原因。」

　　「這麼說，她真是有財產的？」

　　「是的，」帕特麗夏低聲說。「那是我祖父遺囑所定的意思。只要她結婚，她就自動繼承一大筆錢，那筆錢交付信託保管。我祖父在洛拉和那個演員私奔後不久就去世了——因為洛拉私奔的緣故，他沒有遺留財產給她，而把他的財產平分給諾拉和我。等我結婚，我也會得到一半的錢——」

　　「諾拉到底得到了多少？」

　　艾勒里問，同時瞥瞥吉姆，但吉姆沉沉鼾睡著。

　　「我不知道。但爸爸曾經告訴我，那錢是諾拉和我花不完的。哦，上帝——諾拉！」

　　「你要是哭，我就把你扔出去算了。」艾勒里堅定地說，「這項送給你和諾拉的繼承財產是秘密嗎？」

　　「在萊特鎮是個秘密，」帕特麗夏說。「諾拉的錢——」她開始起來：「這鎮像一部差勁的電影。艾勒里——我們該怎麼辦？」她笑了又笑。

　　艾勒里把帕特麗夏的車子轉進山丘道。

　　「送吉姆上床睡覺。」他說。

　　§第十一章　感恩節：第一次警報

　　第二天早晨，八點鐘不到，奎恩先生就去敲諾拉家的門。

　　諾拉兩眼浮腫。

　　「昨天的事——謝謝你。我那麼昏頭轉向，多虧你把吉姆弄上了床——」

　　「哪兒的話，」艾勒里愉快地說，「自從夏娃以來，婚後丈夫頭一回顛顛倒倒喝醉酒回家，沒有一個新娘會不以為世界就要垮了的。那個犯錯的丈夫現在人呢？」

　　「在樓上刮臉。」

　　諾拉在早餐桌上，等烤麵包機燒熱發紅準備烤麵包時，手仍舊抖著。

　　「我可以上去嗎？這麼一大早在你們家臥室上下遊蕩，我可不希望撞見你大姑子，那太不好意思了。」

　　「噢，羅斯瑪麗不到十點鐘不會起床的，」諾拉說。「又是這麼舒服、美好的十月的早晨！上樓去吧——去告訴吉姆你對他的看法！」

　　艾勒里笑了笑，上樓去了。他敲敲半開半掩的主臥室房門，吉姆在浴室裡大聲說：「是諾拉嗎？唉，親愛的，我知道你是我甜蜜的寶貝，原諒——」

　　等瞧見來者是艾勒里時，他的聲音隨之中斷。吉姆的臉刮了一半，已刮好的那一半是蒼白的，兩隻眼睛都浮腫。

　　「早，史密斯，進來。」

　　「吉姆，我只是順道過來一下，問問你今天覺得怎麼樣。」

　　艾勒里倚著浴室門框。

　　吉姆吃驚地轉過身來。

　　「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別說你不記得了。噯，昨天是帕特麗夏和我把你送回來的。」

　　「哎，」吉姆不自在地說，「我就是覺得奇怪。諾拉不肯跟我講話，但我不能為這個怪她。晤，史密斯，感謝你。你們在哪兒發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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