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西班牙披肩之謎 | 上頁 下頁 | |
六〇 | |
|
|
「不不,喬,我發誓不是我殺的,我——我想過,但——」 「是啦,我猜也不是你,真正事情發生時,你根本沒那個種真的幹,我他媽太清楚了。要真是那樣,你那利舌也就絕對不會跟我講半句實話了。你找到信了嗎?」 「我找了,但——」她又激靈靈顫抖起來,「信不在他那兒。」 「原來如此,某個人捷足先登了,」慕恩沉一張臉思索著,「這正是康斯特布爾這女人之所以想不開而跳崖的原因,再玩不下去了。」 「喬,你——你是怎麼知道的?」金髮女人硬咽著問。 「幾個鐘頭前我接到一通電話,聲音很鬼祟,是這鳥廝跟我說的,要賣給我這封信還有前任女傭的自白,開價一萬美元,聽起來姿態很強硬。我告訴他我得考慮考慮——然後我就到這裡來啦,」他伸手緩緩抬起他老婆的臉,「這毛賊顯然太不瞭解喬·慕恩了,過去、現在、未來,這類弄錢的手法我可玩得高明多了。」他的手指極殘忍地幾乎按入她肉裡,「你和我該完結了。」 「是,喬……」 「只是這樁宰人案子一落幕,我就和你一刀兩斷拜拜了。」 「是,喬……」 「我會拿走你的所有珠寶——那些我給你、你愛個半死的珠寶。」 「是,喬……」 「你那輛拉薩爾敞篷車,我決定讓它進墳場;你那件去年冬天買的還來不及穿的貂皮大衣,我也決定一把火燒了;此外,連同你用我的錢所買的每一件衣服,我也決定讓它們一律火葬,這聽懂了嗎?」 「喬……」 「還有,我會拿走你每一分錢,然後你猜我還會怎麼著?」 「喬……」 「我會一腳把你踹到貧民窟去,在那兒,你可以和一堆屎相處,如此想你會——」他講這些話時聲調完全平靜,不帶一絲情感,但某種混雜著美國式和西班牙式的極度狠毒意味,卻讓三人聽得毛骨悚然,而且在他講話期間,慕恩的那根手指始終掐入他老婆的臉中,黑眼珠一圈火般瞪著她老婆的眼睛。 然後,他停了嘴,輕柔地把她的臉往後送,腳跟一轉,循著小路往屋裡走去。她俯著身坐在板凳上,仿佛凍壞了一般劇烈地發著抖,臉頰上的腫痕呈烏黑色,在柔和的月光下,他們看到的是烏黑色沒錯,然而怪的是,從她那樣子看來,他們感覺到某種極古怪極不尋常的舒暢之感,好像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好端端活了下來。 「我的錯,」在他們快步但審慎地跟著慕恩腳跡往屋裡走時,艾勒里皺著眉,「我該預料到有這通電話,但來得這麼快,我根本措手不及。這傢伙八成是破釜沉舟做最後一搏了。」 「他還會打來,」墨萊喘著大氣,「慕恩剛才說的。慕恩會回答你去死吧——不會付一毛錢——屆時,我們也許有機會查到這傢伙是從哪裡打的,就目前我們瞭解,電話應該就是同一間屋子裡打的,那些分機——」 「不,」艾勒里打斷他,「讓慕恩去對付,沒理由期待這通電話會不同於第一通,能讓我們追到,我們可能因此打草驚蛇,這划不來,現在我們還有一張牌可打——如果事情還不太遲的話。」 「戈弗雷太太,是嗎?」麥克林法官輕聲問。 但此刻艾勒里已走入那道摩爾式拱廊了。 第十三章 假債券真立功 他毫不猶像起敲起戈弗雷太太起居室的房門。讓三人嚇一跳的是,來開門的居然是百萬富翁本人,他挑釁地仰起他那張醜臉,一付不怎麼和氣生財的樣子。 「怎麼?」 「我們得和戈弗雷太太談一下,」艾勒里說,「此事非常非常重要——」 「這裡是我老婆的私人居所,」戈弗雷猝然打斷,「我們從書房到後院那裡都有人監視,現在連這裡你們都不放過,我的耐性已完全用盡了,到現在為止,我所看到你們做的,只是問一堆廢話外加跑前跑後,這個『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能等明天早上再談嗎?」 「不,不行。」墨萊探長毫不客氣地駁回,儘管他根本不知道艾勒里想問什麼,但他還是一掌排開這名百萬富翁跨入房內。 斯特拉·戈弗雷從躺椅上緩緩起身,此刻,她身上一襲輕薄但寬鬆的睡衣,光腳穿著拖鞋。她眼睛閃著一絲異彩把睡衣裹緊,他們三人完全搞不清怎麼回事——那是一種很柔和、很夢幻,且幾乎是安詳的表情。 穿著緞子長袍的戈弗雷走到她旁邊,站在她稍前一點的位置擺出護衛的架勢,三人交換了驚愕的一眼,似乎,和平終於降臨在戈弗雷家中了——一種之前並不存在的和平與諒解。此刻,這個小個子富翁似乎比傳聞中的更奇特而不可預期……眼看此情此景,三個人忍不住想起約瑟夫·慕恩剛剛在花園中修理他老婆的那張兇狠狂暴的臉來,慕恩可真是個最獸性、最不開化的人,帶著某種最原始的心性——某種對自己所有物的任意宰割心態,當這所有物不依循他的意思時,他可為了宣洩自己無名的狂暴之氣,不惜去傷害、去淩辱;而戈弗雷,儘管形體衰弱,卻是個文明之人,這麼些年來,他的老婆雖然對他而言等於不存在,甚至還背叛了他,然而,在他終究發現到他老婆背棄了婚姻明誓之時,他卻也重新找回了她的存在,原諒了她,更再一次把自己奉獻在她跟前!也很可能是勞拉·康斯特布爾的不幸事故把戈弗雷拉回他老婆身邊的,這名肥胖婦人,即使在她默不作聲之時,也是個悲劇人物,而她駭然的結局更像為這座宅第罩上一層樞衣一般;或也很可能是混雜著謀殺的危險和法律懲罰的威脅,讓他們生出某種相濡以沫的情懷使然。總而言之,戈弗雷夫妻溫柔地選擇了相聚,而慕恩夫妻卻暴烈地選擇分離,這是再清醒不過的分別。 「康斯特布爾太太她,」斯特拉·戈弗雷開口,她眼中的陰霾深邃無比,「她——他們帶走她了嗎?」 「是的,」墨萊溫文地回答,「她是自殺的,至少,你應該慶倖沒發生另一樁謀殺案把事情弄得更麻煩。」 「真可怕,」戈弗雷太太一顫,「她是那麼——那麼孤單。」 「非常抱歉在這種時候來打擾,」艾勒里輕聲說,「暴力會引發暴力,而且你們之所以打心眼裡對我們這些人反感也合情合理。但沒辦法,戈弗雷太太,我們職責在身無法旁觀,而且說真的,我們從你這兒得到愈充分的合作,你也就愈可能早點擺脫我們。」 「你想說的究竟是什麼?」她和緩地問。 「我們相信,現在是大家攤牌把話說清楚的時候了,你的緘默的確帶給我們可想見的困擾,幸運的是,我們有機會通過其他的途徑得知大部分的事實真相,請你相信我所說的,你已經沒必要再繼續保持沉默下去了。」 黝黑的婦人伸手握住她丈夫的手。 | |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