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西班牙披肩之謎 | 上頁 下頁
五〇


  墨萊絕望地粗聲回答:「滾吧!」

  一個薄薄的表出現在賓菲爾德手裡:「老天啊,老天啊,如果我要趕上克羅斯利莊的下班飛機,那我動作得快一點。好吧,各位先生,很抱歉沒辦法對你們有什麼幫助。」他和艾勒里握手,對法官鞠躬,並圓滑而不露痕跡地略過墨萊探長,倒退著走向門口,「真高興有機會再見到你,麥克林法官,我一定會代您問候金西法官,還有當然啦,我也會很樂意告訴奎恩警官,奎恩先生,說我見到——」 他就這樣講著、笑著、躬著身,一直到房門關上,擋住他甜蜜又無邪的眼睛為止。

  「這個人,」法官語氣森冷,眼睛仍望著門,「曾說服陪審團讓職業殺手脫罪至少一百人次;他賄賂目擊者並恐嚇那些不收錢的誠實證人;他控制著一些法官;他有計劃地湮滅證據;他也曾一手摧毀一名年輕地方助理檢察官的大好前程,在一樁謀殺審判前夕,把他捲入下層社會一個惡名昭彰女人的公開醜聞之中……你居然希冀從他口中追出東西來!」——墨萊嘴唇無聲地動著——「探長,我得忠告你,忘掉此人的存在吧,對一個正直的警察來說,這人太滑頭了,就算他某方面和馬可之死有牽扯,我們也幾乎可確定,你絕對找不出真憑實據的。」

  墨萊探長劈裡啪啦走出去,到他內勤人員辦公室看看他的命令是否確實執行:魯修斯·賓菲爾德,不管是否如他預期,已回轉紐約,身後必須跟著職業性術語所說的「一條尾巴」。

  在開車回西班牙角的路上,法官忽然沒頭沒腦地問:「我還是不相信,艾勒里,那人太聰明了,不可能這麼做。」

  正一臉茫然駕駛著他那輛杜森伯格的艾勒里,聞言道:「你講誰?」

  從賓菲爾德離去後,墨萊整個辦公室像感染了某種進展停頓的疾病一般,所有接下來的報告清一色是零蛋。法醫把約翰·馬可的屍體抬進抬出,但驗屍結果和他原來判斷的致死原因完全一樣,沒新鮮的;海岸警衛隊那裡有報告進來,沿岸的各個地區警察單位也陸續例行性地回報,內容全一樣,沒任何荷裡斯·瓦林小艇的蹤跡,而且從謀殺案發生當晚之後沒人曾在任何船上見到過像基德船長這樣長相的人,也沒有戴維·庫馬的屍體沖上岸來。所有的訊息全讓人沮喪不堪,艾勒里兩人也只有悻悻然離去,留墨萊一人生悶氣。

  「我說的是賓菲爾德保管的那些情書這件事。」法官低聲說。

  「哦,你原來在煩這個啊!」

  「他太滑溜了,艾勒里,他不會親手沾這些燙手的東西。」

  「剛好相反,我認為只要有機會,他一定第一個沖上去緊緊抓住這些東西不放。」

  「不不,賓菲爾德不會,他也許在一旁出主意,指揮發號令,但他絕不會親身趟進來,依他對馬可不良習性的理解,夠他審慎地保持距離——而且他光靠腦袋就可以完全控制馬可了。」

  艾勒里沒搭腔。

  他把車停在西班牙角人口處的希臘式石柱對面,哈裡·斯戴賓的啤酒肚頂開了他加油站辦公室的大門。

  「這不是法官嗎?還有奎恩先生。」斯戴賓親切地手搭杜森伯格車門,「昨天我看見你們在西班牙角開進開出的,謀殺案非常棘手,是吧?有個警察告訴我……」

  「是麻煩得很。」法官沮喪地說。

  「他們是否能找得到這個殺人犯?我聽說發現屍體時,這個馬可全身光榴溜的,真搞不懂這世界怎麼會變成這樣子,但我常常說——」

  「我們已決定住到西班牙角了,哈裡,你不用費心再幫我們找管家了,但還是非常感謝你。」

  「住戈弗雷家?」斯戴賓嚷起來,「老天!」他著了魔一樣呆呆地翻著眼,「呃,這樣啊,」他說著在工作褲上搓著油污的手,「呃,事情怎麼這樣一團糟呢,我昨晚才和安妮談到個女人,她說——」

  「我們真的很樂意好好聽聽斯戴賓太太的意見,」艾勒里急忙打斷他,「我想這一定非常有意思,但我們還有些急事要處理,斯戴賓先生,停下來只是有幾個問題請教你,星期六晚上你營業到幾點?」

  法官有點不解地看看艾勒里,斯戴賓則抓著腦袋:「幹什麼,我整晚開著啊,奎恩先生,星期六是我們的大夜,從威蘭德那邊車子一輛接一輛的——威蘭德是往南十英里左右一處很好玩的公園,您知道,整晚啊。」

  「你是說通宵營業?」

  「正是如此,先生,星期六下午我先大睡一場,我從瓦依那兒找到個小夥子代我料理——我住的地方其實距離店裡也只有兩百米。晚上八點鐘我回來接手,這老店就一路開到天亮,我幾個小孩也隨時會回來幫忙讓我喘口氣,還有安妮她——」

  「斯戴賓先生,我也早聽說了,你們家裡舉案齊眉、父慈子孝可是出了名的。麻煩你告訴我——這裡的人通常都知道你的加油站通宵營業嗎?」

  「這個嘛,先生,那邊的海報上就有標識,而且我這麼做已整整十二年了,」斯戴賓笑起來,「我想來加過油的那些傢伙全都知道。」

  「嗯,那這星期六晚上你在店裡嗎?」

  「哦,那當然,我不才講過,您看,我——」

  「淩晨一點鐘時你到過外頭嗎?」

  啤酒肚老闆聞言愣了一下:「一點,呃,這嘛……很難講,奎恩先生,事實上星期六晚上我忙得一塌糊塗,忙得什麼事都不記得了,不知道那些鬼車子忽然從哪裡冒出來,只知道他們好像不約而同汽油全用光了,收了一堆零角子進來……」

  「你出來過嗎?」

  「應該出來過,而且也一定出來過,反正整個晚上我應該一再跑進跑出才對。為什麼問這個?」

  艾勒里不答反問:「你仔細想想看,你是否留意到有人從對面西班牙角那頭出來?」

  「哦!」斯戴賓機靈地看著他們兩人,「原來如此。呃,先生,我想如果是平常晚上我一定會注意到,我這邊燈光很亮,可清楚照到那兩根大石柱那邊……」他搖著頭,「但星期六我一直忙到淩晨三點鐘左右,我得不斷從裡頭的油槽抽油好供應人家……先生,這期間有可能有人從西班牙角出來。」

  「你很確定,」艾勒里輕聲問,「你並未注意到有誰從西班牙角出來?」

  斯戴賓仍搖著頭:「不敢說,也許有人,說不定。」

  艾勒里歎著氣說:「太可惜了,我原本多少希望能確定些事。」他伸手夠到手刹車,又想了一下,縮回手說,「還有,戈弗雷家通常在哪裡加油,斯戴賓?這兒嗎?」

  「是的,先生,我這裡也供應最高級的——」

  「哦,我只是確認一下,非常感謝你,斯戴賓。」他鬆開手刹車,猛一帶方向盤,車頭正對著那兩根石柱穿過了馬路。

  「你——」在車子繞過公園滑行于綠陰之中時,法官開口問道,「問這些問題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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