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西班牙披肩之謎 | 上頁 下頁 | |
五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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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勒里聳聳肩:「沒什麼天大意義,可惜斯戴賓沒注意到,如果有的話,那他就有機會幫我們逮到一些好東西。我們假設,昨天兇手從西班牙角往內陸跑,如果他不經由這條路那他能去哪兒?除非他從岩崖上插翅跳下來,否則他絕不可能找到另一條路而不使用這條路回到主公路那裡,也不可能直接從這兒穿越公園——這麼高的鐵絲網圍牆隔著,除了貓任誰也沒辦法。若斯戴賓能肯定告訴我們沒人從他店鋪對面這道路出來,那我們差不多便可以確信,兇手在殺人之後——逃進了屋子裡。」 「我不懂你為什麼還有如此疑問。」老先生說,「你費了這麼多心神、跋涉這一長段路,就為了『證明』這已經確鑿不移的事實!我們早就有足夠的理由可排除兇手是從外頭闖入這個假設。」 「除非通過證實,否則你什麼也不能確定。」 「胡說八道,你不可能一輩子什麼事都靠數學,」法官反駁,「絕大多數時候,你不必靠確鑿無誤的證據就能『知道』。」 「我是柯爾律治所說的『無知的懷疑論者』,」艾勒里面無喜色,「我質疑一切,有時我甚至還質疑我自己的思考結果,我的心智活動始終波動不已。」他又歎了口氣。 法官嗤之以鼻,兩人沒再談下去,杜森伯格繼續前行,直到戈弗雷豪宅前才停下。 年輕的柯特正閒步晃向天井,一臉悶氣,他身後則是羅莎躺在折疊躺椅上,穿件窄窄的泳裝,正在做日光浴。沒看到其他人。 「嗨,」柯特不抱希望地問,「有進展嗎?」 「沒有。」法官回答。 「那就仍在戒嚴時期嘍,嗯?」年輕男孩的褐臉刷地陰暗下來,「弄得我都開始焦躁起來了,我有工作在身,你們考慮過這方面嗎?不得離開這該死的地方,這些刑警只會反反復複說這句話,去他媽的,我敢發誓,其中一個今天早上還硬要跟著我進浴室,我看得出他眼睛裡熱切的神色……奎恩,才幾分鐘前有你一通電話。」 「我的電話?」奎恩應聲跳出車子,老法官緊跟在他身後,一名穿制服的司機立刻跑過來,把車開走去停妥,「誰打來的?」 「我想是墨萊探長吧……哦,伯利太太?」這時瘦小的老管家正好出現在上頭露臺,「剛剛是不是墨萊探長打電話找奎恩先生?」 「是的,先生。奎恩先生,他交待我們向您報告,您一到,就請您回電話給他。」 「立即就打。」艾勒里大叫,拔腿沖過天井,瞬間消失在摩爾拱廊一頭。法官則緩步踱到鋪石板的天井中,模模糊糊告歉一聲,在羅莎身旁坐了下來。年輕的柯特背抵著天井的灰泥牆,繃一張倔強到底的臉冷眼瞧著。 「如何?」羅莎低聲問。 「沒什麼,親愛的。」 兩人靜靜坐了會兒,曬著太陽。高大健壯的約瑟夫·慕恩從屋內逛出來,馬上,一名刑警也跟在他身後出來。慕恩穿著泳褲,嶙峋的身體整個曬成深褐。法官半合著眼打量此人的臉孔,他想,這人只消花一丁點兒力氣,就能如此完美地控制自己。就在這彈指之間,他忽然想起另一張臉,多年前通過髒髒的窗戶所模糊看過的一張臉,五官倒並非有什麼酷似之處,但神情驚人地類似。這張臉是個窮凶極惡的罪犯所有,一名十幾個州懸賞通緝的強暴犯、殺人犯、銀行搶劫犯,以及諸如此類的其他罪名。 在一名犀利的地區檢察官向憤恨不平的陪審團嚴厲控訴此人時,法官不由自主一直盯著這張臉看;後來陪審團做出決定時,他又看著這張臉;在他自己宣判死刑時,他還是看著這張臉,這張臉上的神情從頭到尾沒一刻改變過……約瑟夫·慕恩也具備著同樣泰山崩於前的沉著自若稟賦,甚至你從他眼中都追索不出他的想法,他的眼神凜冽,而且總是半合著,似乎源自於他這輩子習慣性地直接凝視常人不敢逼視的太陽。 「早安,法官,」慕恩嗓音沉而厚實,十分悅耳,「這真是句好話,『早安,法官!』呃,忙些什麼呢,先生?」 「沒什麼可忙的,」法官低聲回答,「看這光景,慕恩先生,我應該講,兇手有絕佳的機會躲開懲處,逃之夭夭。」 「那太遺憾了。我是不喜歡馬可這人渣,但這不等於說他就活該被謀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是我個人的叢林生存法則,我過去所在的那地方,他們是這麼看待人我之間的關係。」 「阿根廷,嗯?」 「還有它周圍國家。法官,那是個了不起的國家,我一直認為自己不可能再回那兒,從沒這念頭,但現在我搞懂了,這些大城市遊戲沒什麼好玩的,只要能走,我二話不說馬上帶著我老婆回那兒去,但她置身于那些牧人群中,」慕恩說著笑起來,「可能會吹氣球般胖起來。」 「你想慕恩太太會喜歡那種生活嗎?」法官直通通地問。 笑聲戛然而止。 「慕恩太太她,」這個高壯男子說,「有機會學著喜歡這種生活,」他點起一根煙,「戈弗雷小姐,我得說句話,別把這事看得這麼重,沒有什麼男人值得你這樣——對你這麼一個女孩而言……好啦!我想我該下去遊個泳了。」他友善地揮揮肌肉嶙峋的手臂,悠然步向天井出口。 陽光照在他古銅的軀幹上,法官和羅莎兩人看著他的背影。 慕恩還停下來和年輕的柯特說了兩句,柯特仍一臉悲慘地直挺挺呆在走道那頭。慕恩一聳寬肩,走出了天井,負責盯梢的刑警大步跟上,邊打著哈欠。 「他讓我毛骨悚然。」羅莎打了個冷顫。 艾勒里這時跑回天井,石板地上鞋跟喀喀作響,他兩眼發光,臉頰也湧上不尋常的血色,法官見狀謔地站起身。 「他們發現了——」 「哦?哦,墨萊打電話是想告訴我們,他剛接到有關匹茲的最新一份報告。」 「匹茲,」羅莎嚷著,「抓到她啦?」 「沒那麼精彩,她輕煙一般消失了,這個令堂的貼身女傭看來是個中好手,戈弗雷小姐,但他們找到她開走的車子,北邊五十英里左右,靠馬滕斯火車站。」 「馬可的跑車!」 「是的,扔在那兒,車子本身毫無線索可言,但棄置地點給了警方一點事做。」他點上一根煙,以熱切的眼神看著煙頭。 「就這樣?」法官說,坐了回去。 「這樣就很夠了,」艾勒里輕聲說,「夠給我一個最不敢相信的念頭了。神經病一樣,所有事情都湊不在一起,而且,」他說著臉暗了下來,「亂七八糟。記住我這話,法官,我們現在系以復仇雪恥之心來涉入此事。」 「涉入哪門子事?」 「這,」艾勒里說,「我們等著瞧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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