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西班牙披肩之謎 | 上頁 下頁
四八


  「真不敢相信這樣身份的人會如此。也許我對這名紳士的想法並不公平,我之所以把他當壞蛋,乃是基於我相信沒有任何一位誠實的律師會跟馬可這麼個人渣撕扯不清,因為馬可並沒有被起訴、被審訊或有什麼法律方面的難題需要律師來代理他或諮詢,賓菲爾德這只鳥為馬可做的是:代表他和倫納德談判和解,讓這西班牙佬龜縮在後頭。當時賓菲爾德主動打電話約見倫納德,雙方談得很投機,賓菲爾德說他一名『客戶』一直被人跟蹤,覺得很困擾,可否請倫納德高抬貴手?倫納德看著自己的指甲好整以暇地說,他的一名客戶同樣因為幾封信和幾張照片,覺得很討厭。賓菲爾德立刻說:」親愛的好朋友,這樣不是大家都沒困擾了嗎!『就這樣雙方握手各自回家,第二天一早,第一批郵件倫納德便收到所有的信和照片,沒寄件人地址——只有包裹上的郵戳說明是公園路郵局處理的。你們都還記得賓菲爾德的住址吧,好巧,嗯?「

  在墨萊這一長段滔滔獨白期間,艾勒里和麥克林法官一再面面相覷,探長話音一落,兩人立刻同時開口。

  「我知道,我知道,」墨萊打斷他們說,「你們一樣想告訴我,也許馬可並沒有將康斯特布爾、慕恩和戈弗雷這三個女人的信放在戈弗雷家,而是交由賓菲爾德這只鳥為他保管,」他按了下桌上的鈴,「好吧,我們一分鐘之內就知道是不是了。」

  「你那手下已經把賓菲爾德弄來了,是嗎?」法官嚇了一跳。

  「這辦公室工作效率甚高,法官……嘿,你,查理,把外面那位先生給帶進來,還有記住,查理,別動粗,他可是出了名的『易碎物品』。」

  賓菲爾德帶著笑出現在門口,他看起來一點也不易碎,事實上,他是個極健壯的小矮子,大而厚的韋伯斯特型腦袋幾乎全禿,灰色鬍子修得又短又整齊,還有一雙艾勒里在人類臉上所見到的最天真無邪的眼睛。這對眼睛很大,很童稚,天使一般——迷蒙的褐眼珠外加美好的光澤,它們的快活地閃耀著,好似它們的主人一直徜徉在自己心裡持續不斷的玩笑之中。此外,這人身上更有某種狄更斯人物的味道,他穿了件蓬鬆且老舊不堪的西裝,顏色是古舊的橄欖綠,但裡面是高領襯衫,一條寬領帶,別著馬蹄形鑽石領帶夾,真的,他看來極像剛剛抓甲蟲回來。

  很顯然,麥克林法官不知何故對這次會面有不同看法,他老臉拉出長而嚴厲的線條,兩隻眼睛像兩方冒著寒氣的冰塊。

  「呃,這不是阿爾瓦·麥克林法官嗎?」魯修斯·賓菲爾德先生一聲驚呼,伸著手迎了上來,「真高興能碰到你!老天啊,老天啊,好多年不見啦,不是嗎,法官?光陰似箭哪。」

  「壞習慣還是不改。」法官乾巴巴地說,無視伸到眼前的手。

  「哈哈,你依然是與職業風浪做鬥爭的海燕,我瞭解我瞭解,打從你退休之後,我逢人就說,法庭失去了她最真摯的一顆司法心靈了。」

  「你退休後,我很懷疑我能夠說類似的話,但這得建立在你能安然退休的前提上,極有可能在此之前你就被取消律師資格了。」

  「犀利如昔啊,我瞭解我瞭解,法官,哈哈!前幾天我才跟一般法庭的金西法官說——」

  「閒話少說,賓菲爾德,這是埃勒裡·奎恩先生,你可能聽說過他,我得先警告你別犯在他手上。還有這位——」

  「不會是那個埃勒裡·奎恩吧?」禿頭小矮子聞言叫起來,甜蜜且滿是笑意的眼睛移到艾勒里身上,「老天啊,老天啊,這可真是榮幸哪,走這趟路可真值得,奎恩先生,我和令尊非常熟,他真是中央大道上最有價值的一人……至於這位,法官您剛剛要介紹的,是墨萊探長吧?把我從繁忙的工作中抓過來的先生?」

  他躬了躬身。這名一臉笑的律師始終以他敏銳、快樂且充滿笑意的眼神看著他們三人。

  「請坐吧,賓菲爾德,」墨萊夠和善地說,「我得和你談談。」

  「你的手下已告訴我一些了,」賓菲爾德說,很快落座,「我相信和我以前的一名委託人有關。約翰·馬可先生,真是樁不幸的罪案啊,我在紐約的報紙上讀到他的噩耗,你知道——」

  「哦,這麼說馬可曾是你的委託人?」

  「老天啊,老天啊,這一切真叫我苦惱不堪,探長,我相信,我們——呃——就這麼開始嗎?我直話直說沒問題嗎?」

  「那當然,」探長板起臉來,「這正是我傳你到普恩塞特來的原因。」

  「傳我來?」賓菲爾德上挑的眉毛稍稍比平常挑高了些許,「探長,這聽起來真叫人不舒服,我想我不是遭到逮捕了吧——嗯?現在我得先和你講清楚,你的手下告訴——」

  「這些開場白我們就省了吧,賓菲爾德,」墨萊冷森森地說,「你和死者間有相當的關聯,我想知道詳情。」

  「我正要解釋這個,」小矮子頗不計較地說,「你們這些警官們可真夠性急!我是律師,正如麥克林法官告訴你的,我為我的委託人執行業務,我的生意——呃——堪稱發達,委託人不止一個,探長,也許我無法做到我自己希望的那樣,盡可能審慎地選擇我的委託人,因此,我甚覺遺憾,也接受過約翰·馬可這位——呃——其實他並非什麼惡劣透頂的人物,只是個較多彩多姿的人罷了。關於他這個人,我能說的真的就是這些。」

  「哦,這麼說他真是你的甜蜜寶貝,不是嗎?」探長惡聲惡氣地說,「他委託你哪方面呢?」

  賓菲爾德戴著兩枚鑽戒的肥短右手隨意在空中畫道弧:「很多方面啊,他——呃——常常打電話來,問我各種生意上的法律問題。」

  「哪些生意?」

  「這嘛,」小矮子律師遺憾地說,「探長,我可能沒權利講,你知道,律師有責任為客戶保密……就算死——」

  「但他被謀殺啦!」

  「是啊,」賓菲爾德啃然一歎,「真是太不幸了。」

  現場靜默下來,半晌,麥克林法官說話了:「我記得你是一名刑案律師,賓菲爾德,你會處理什麼生意問題呢?」

  「法官,情況變啦,」賓菲爾德哀傷地說,「從您退休之後。人總得過日子吧,不是嗎?您不知道這陣子以來討生活有多難哪。」

  「我想我可以瞭解,我指的是你的情形,賓菲爾德,從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以來,你的律師倫理似乎有不太尋常的發展。」

  「是進展,法官,純粹是進展,」小矮子笑道,「我只是區區一名律師,怎麼可能不隨時代趨勢的轉變而調整自己呢?這一行新的經營形態……」

  「胡說八道。」法官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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