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西班牙披肩之謎 | 上頁 下頁
二二


  「哦,」笑容隱去了,「我想我瞭解你的意思了,先生,這的確是較唬人的一個地點,在這裡,岩壁夾成的形態較特殊,由於它的開口窄小,於是潮汐起伏看起來就有點無常,有點捉摸不定。」

  「你可不可能告訴我,比方說隨便哪一天的潮汐漲退時刻嗎?」

  左撇子鄭重其事地伸手到大口袋中,掏出一本頁角卷折的小冊子來:「沒問題,先生,我曾在此地參與過海岸測地工作,我對這個海灣了如指掌,你說哪一天?」

  艾勒里看著自己的香煙,思索著發問:「昨晚。」

  左撇子快速翻著小冊子,麥克林法官的眼睛眯了起來,詢問般地看向艾勒里,但艾勒里卻像一頭栽進自己的好夢一般,只興高采烈地研究著潮水湧上來的邊界何在。

  「好啦,」左撇子說,「這裡,昨天早上——」

  「左撇子,我們直接從昨晚開始。」

  「好的,先生,昨晚的漲潮時間是十二時六分。」

  「午夜剛過不久。」艾勒里思索著,「然後,潮水就開始退了,因此……那下一次漲潮在何時?」

  左撇子再次咧嘴一笑:「先生,現在不正在漲嗎?最高點出現在今天中午12點15分。」

  「那從昨晚算起,潮水到最低又是什麼時間?」

  「今天早晨6時1分。」

  「我瞭解了,左撇子,再告訴我一件事,一般情況下,這海灣的潮汐到底退起來有多快?」

  左撤子抓抓腦袋:「要看哪個季節而定,奎恩先生,就跟其他任何地方一樣。但這裡的潮水的確退得快,你知道,是這兩片岩壁搞的鬼,潮水像被吸走一般,轉眼間就露出一大片海灘來。」

  「哦,也就是說,在漲潮和退潮時,這裡海灘的寬度便有極明顯的不同了。」

  「這是當然,先生,你可以看出來,這片海灘其實是個斜坡,而且還相當陡,因此,在春季某些高潮時刻,潮水還可能一直湧到露臺通往沙灘這段石階的第三級這裡,也就是說,高低潮的垂直落差會到九英尺或十英尺左右。」

  「那真的是差很多的。」

  「可想而知,先生,比此地任何地點落差都大,但還比不上某些地方,比方說緬因州的東港那裡,那裡垂直落差可多達十八英尺!更可怕是方迪灣那裡,居然是四十五英尺——我想,這才叫小巫見大巫,還有——」

  「可以了可以了,我完全相信。看來你真的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至少在我們所談的海洋動態學一事是這樣的。也許你還能進一步告訴我們,左撇子,」艾勒里柔聲說,「在今天淩晨一點左右,此處海灘露出水面的寬度可能會是多少?」

  一直到此刻,麥克林法官和墨萊探長總算才對艾勒里所關注的潮汐問題若有所悟,法官長腿一旋,也開始看向那起伏柔和的大片海洋。

  左撇子住了嘴,認真地盯著海灣看,然後,他的嘴唇無聲地動著,仿佛在計算什麼。

  「哦,先生,」最終他開口了,「你得考慮一大堆不同因素,但我盡可能算得精確一些。依據每年這個時刻潮水最高時沙灘大約露出兩英尺左右這個事實,我認為今天淩晨一點海灘的寬度至少應該有十八英尺,也許十九英尺左右吧。我跟你講過這裡潮水退得極快,到一點三十分左右我想已經超過三十英尺了,這海灣他媽的詭異透了。」

  艾勒里用力拍著左撇子的肩膀:「了不起!左撇子,這樣可以了,非常非常謝謝你,你幫我們澄清了非常重要的一點。」

  「先生,很高興有機會能幫上忙。老大,還有什麼吩咐嗎?」

  墨萊沉默地搖搖頭,這名探員便退下去了。

  「然後呢?」好一會兒,墨萊問。

  艾勒里起身,踩著石階走向海灘,但他在石階最後一級處停了下來:「探長,我個人歸納了一下,發現要上到這個露臺只有兩種方式,其一是從上頭的小路進來,其二是從下頭海灣上來。」

  「當然!誰都看得出來。」

  「我喜歡凡事有確證。現在——」

  「我最不喜歡沒事鬥嘴,」麥克林法官低聲道,「然而可否容我指出,這露臺的兩側是岩壁,我的孩子?」

  「但這岩壁高達四十英尺以上,」艾勒里反駁,「難道你是想告訴我,有人直接從四十英尺以上的岩壁頂端跳下來,直接跳到露臺上,或甚至更深的海灘到這裡不成?」

  「倒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說世界上還存在諸如繩索一類的東西,可讓人下到——」

  「上頭沒有可綁繩子之處,」墨萊不客氣地打斷說,「在上頭兩百米之內,沒任何樹木或凸起的石塊可利用。」

  「但是,」法官小小地抵抗了一下,「若有個共犯負責在上頭拉著繩子呢?」

  「哦,拜託,」艾勒里不耐地說,「現在反倒是你成了詭辯者,親愛的梭倫。當然,我也考慮過這一種可能的方式,但你想,有道路和石階可走,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人會舍此不用,而採取這麼彎彎曲曲且累死人的方法?你也知道,這裡沒有守衛,而且岩壁在夜間的陰影又提供如此完善的隱蔽。」

  「但那會有聲音,小路是礫石鋪的。」

  「確實,但如果有繩子從高四十英尺的聳立岩壁攀下來,那他發出的聲音比之前者只大不小,而且對他所選定的受害者而言,這種攀岩所發出的聲音,比之踩石子路的腳步聲,只會更容易起疑,更容易警覺。」

  「如果腳步聲出自正常的人而不是這個所謂的基德船長。」法官解嘲一笑,「我親愛的孩子,你絕對是對的,這我絕不懷疑,事實上,我想弄清的只是一件我認為可能非弄清不可的事,這不是你自己一講再講的嗎?任何情況都必須考慮在內。」

  艾勒里讓步地嘟囔著:「好吧,很對,讓我們言歸正傳,有兩個途徑可到我們所在的露臺這裡——上頭的小路,以及下頭的海灣。而我們如今也弄清楚了,今天淩晨一時坐在露臺上的約翰·馬可人還好端端活著,這是從他自己的證詞知道的——就寫在他那封給那個叫賓菲爾德的信上最開頭處,順帶來說,他在今天淩晨一時寫此信一事絲毫沒有疑義,甚至他還清楚地留了日期。」

  「沒錯。」墨萊額首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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