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西班牙披肩之謎 | 上頁 下頁
二一


  「那他在這裡總共住了多久呢?」麥克林法官有禮地問,「戈弗雷太太?」

  「哦……整個夏天。」

  「哦,一個打死不跑的客人!那麼,你對他一定很瞭解,是不是?」

  「對不起,你是說……」她的眼睛急速地眨著,「哦,還算了解,是的,我——我們在過去這幾個星期相處之中,瞭解他很多事情,我是今年初春跟他在城裡認識的。」

  「你怎麼會想到邀他來家做客?」墨萊粗聲問。

  她的雙手絞了起來:「他……他閒談中提到他喜歡海,而且他整個夏天還沒有決定到哪裡度假……我——我們都很喜歡他,和他處起來很愉快,而且他西班牙情歌唱得很好聽——」

  「西班牙情歌?馬可,」艾勒里思索著,「那也許……戈弗雷太太,馬可是西班牙人?」

  「我——我想是吧,也可能是早期西班牙移民後裔。」

  「如此說來,他的國籍和你們這個避暑之地的名字,還真是絕配,真是絕配,哦,對了,你話還沒說完——」

  「還有,他打起網球像個職業球員——你知道,在岬角另一邊,我們有好幾座草地球場,還有九個洞的高爾夫球場……他還曾彈鋼琴,又是橋牌高手,你知道——」

  「當然,更別提,」艾勒里又笑了起來,「他的個人魅力了,在週末女性為主的聚會中,他無疑是無可替代的珍貴資產,沒錯,絕對是這樣,這裡的聚會本來很乏味。因此,戈弗雷太太,你精心為這段長夏時光找來這個人見人愛的大珍寶,他是否也真不辱使命呢?」

  她眼睛生氣地眨動著,但很快地停了下來。眼皮也跟著垂了下來:「哦,那當然,那當然,羅莎——我女兒便非常喜歡他。」

  「也就是說,馬可之所以出現在你家,是因為戈弗雷小姐的緣故,是不是這樣,戈弗雷太太?」

  「我——我並……並沒這麼講。」

  「容我發問,」法官輕柔地插話,「哦——馬可先生橋牌究竟打得多好呢?」——老紳士本人也打得一手好牌。

  戈弗雷太太眼珠一抬說:「該怎麼說——很棒很棒,麥克林法官,就像我剛說的,他是我們所有人之中最厲害的。」

  法官仍彬彬有禮地說:「你們的賭注很高,是吧?」

  「哦不,一點兒也不高,有時僅半分錢而已,通常是五分錢。」

  「在我的圈子裡,這已經算夠高的了,」老紳士和藹地一笑,「我相信馬可一直是贏家?」

  「呃——法官,我不懂你為什麼要追問這些!」戈弗雷太太語氣冷冽起來,聲音也跟著拉高,「真的,這絕對是不可原諒的指桑駡槐問法,你認為我——」

  「很抱歉,到底誰,」法官不為所動地仍咬住不放,「是他牌局上最嚴重的受害者?」

  「麥克林法官,你的用字遣詞恐怕品味不是怎麼高尚,我輸了些,還有慕恩太太也輸了些——」

  「坐下,」墨萊探長打斷她,「我們一下子掉到無意義的爭論中去了,抱歉,法官,這實在不是有關賭牌的案子。現在你聽好,戈弗雷太太,有關剛剛說到的那些信,知道是誰寄的嗎?」

  「沒錯沒錯,那些信,」艾勒里敲著邊鼓,「的確非常要緊。」

  「我想,這方面我幫得上忙,」戈弗雷太太以同樣冷淡的腔調回答,但她也乖乖坐了回去,「我不能不看,你知道,因為我得負責分信……這些馬可的信,就我記憶所及,全部寄自同一個地點,所有的信封都是最常見的商業用信封,角落處有個公司商標,一模一樣的商標。」

  「寄件人和寄件地址是不是,」艾勒里繃著臉問,「同樣是紐約市公園路十一號的魯修斯·賓菲爾德?」

  她真的是嚇了一跳,兩眼圓睜:「沒錯,是這個名字和這個住址。我想,總數應該是三封,不是兩封,從兩星期到三星期前開始收到。」

  三人交換了個眼色。

  「最後一封大概什麼時候?」墨萊發問。

  「四五天前吧,信封上的商標有『法律諮詢顧問』幾個字,就在名字下頭。」

  「律師!」麥克林法官低咒起來,「奉聖喬治之名,依據這住址,我很可能知道……」他忽然住了口,眼瞼垂下,似乎有意保密。

  「你們想問的是不是都問完了呢?」戈弗雷太太再次起身,有點難以啟齒地問道,「我得去照顧羅莎——」

  「好吧,」探長酸溜溜地說,「反正不管要追上天堂或追下地獄,這件命案橫豎我是非追個水落石出不可。戈弗雷太太,我對你的回答並不滿意,這我可以坦白告訴你,我認為你實在是個非常蠢的女人,一開始就說實話,最終你才不會後悔……山姆過來!你負責看著戈弗雷太太回屋子裡去——完完整整,一根頭髮不少。」

  斯特拉·戈弗雷以焦慮且狐疑的眼光快快掃過眼前三個人一眼,然後,她抿著嘴唇,一甩她那黝黑但風韻十足的腦袋,跟著探長的手下走上露臺石階。

  三人沉默地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隱去。

  墨萊說道:「她真正知道的事可比她裝出來的多多了,要是人們肯實話實說,那這活兒將變得多簡單啊!」

  「一開始就說實話,最終你才不會後悔,」艾勒里邊想著邊複述了一遍,「這是多樸素但多智慧的話,法官你說是不是?」他莞爾一笑,「探長,在正確的地點挖下去,就會有泉水冒出來,這女人現在脆弱得很,只要在正確的位置再加幾成壓力……」

  「左撇子來了,」墨萊疲憊地說,「到這裡來,左撇子,見過麥克林法官和奎恩先生,奎恩先生想知道些這一帶的潮汐問題。你們找到那些勞什子沒有?」

  左撇子是名精幹的小個子,走起路來左搖右晃,紅頭髮,紅臉龐,紅手紅腳,一臉雀斑:「還沒有,老大,他們現在搜到高爾夫球場去了,另一組則剛剛從巴罕那兒下來……兩位先生,很高興見到你們,你們想知道關於潮汐的哪些問題呢?」

  「差不多全部,」艾勒里說,「坐下吧,左撇子,抽煙嗎? 好,我們言歸正傳,你瞭解這一帶的水文很長一段時日了,是嗎?」

  「夠久了,先生,我出生地離這裡不到三英里。」

  「好極了!這一帶的潮汐現象是否相當變幻不定?」

  「變幻不定?那是因為不瞭解才這麼說,尤其是那些被潮水起伏弄得慌裡慌張的人,實際上,」左撇子咧嘴一笑,「對真正瞭解的人而言,那簡單明瞭得很。」

  「左撇子,那我問你,這個海灣的潮汐情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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