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西班牙披肩之謎 | 上頁 下頁
一五


  「啊!」

  「是的,這有點意思,我承認。看起來沒錯,應該就是那個山一樣的巨漢打到這間屋子裡以回報某人的,但沒證據可支撐,」探長的下巴肌肉緊繃起來,「然而,我已經知道那名大個子的真實身份了。」

  「那名綁架匪徒?」

  「我就知道這一定很快有結果,事實上,我也仔細調查過了,」墨萊探長塞了根愛爾蘭方頭雪茄到嘴裡,「仔細聽著——你們不會相信的,這傢伙人稱基德船長。」

  「胡扯!」艾勒里聞言跳了起來,「這誇張到笑死人的地步了,一隻眼睛還戴著眼罩?媽的,什麼世界?基德船長!他要不是恰好也有一條木腿,那才真讓我不相信。」

  「也許正因為先有那個眼罩,」法官直通通地解釋起來,「才有如此的綽號也說不定,我的孩子。」

  「你說的聽起來有點道理,先生,」探長嘟囔著,噴了口辛辣的煙,「說到木腿,奎恩先生——戈弗雷小姐所說的,其中一點真正讓我想到是這個人沒錯,他大概是本地波蘭裔的鄉巴佬中最巨型的一個,比重量級拳王卡內拉還大,他的那些小鬼們每次想惹惱他,都喊他『安妮號拖船』;戈弗雷小姐還提到他頸部有傷疤,這也對我們幫助甚大,我猜,那個疤原來是個彈孔。」

  「名符其實的亡命之徒。」艾勒里輕語。

  「還有,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只知道他叫基德船長,他那眼罩的來源也說明他是亡命之徒,大約十年前瞎的,這我知道,是和那些強悍的小意大利佬在海邊大打出手弄瞎的。」

  「從此後聲名大噪,是嗎?」

  「差不多,」墨萊陰陰地說,「他一個人住在巴罕那頭泥淖地的破爛小屋子裡,有時受顧為海釣導遊賺點錢維生,他自己有艘髒兮兮的小船。他每天要灌一夸脫左右黃湯,而且隨時囤積著一大堆酒,整日閒遊浪蕩,完全是個不務正業之人。這二十年來,他就固定在這一帶海濱出沒,但似乎沒有誰多知道他點什麼。」

  「小船,」艾勒里思索著說,「那幹嗎他要偷走瓦林的小艇,除非他自己的小船有故障動不了?」

  「瓦林那艘船速度較快,哪裡都去得了,而且它還有船艙。事實上真正的原因可能是——我一名手下剛跟我報告——這傢伙剛剛才把他的小船賣給了一名漁人,時間是這個星期二,聽起來有意思,不是嗎。」

  「賣了。」法官臉色驀地一變,複述了一遍。

  「還沒證實,只聽說是這樣。我已向整條海岸線發佈緊急通報,要負責海防的警衛隊那邊全神戒備。在幹了昨晚這一票之後,他若想就此逃之夭夭,必然會有蛛絲馬跡什麼的留下來,畢竟,他是被某人當傻瓜一樣玩於掌上,尤其還帶著一具屍體,這樣想藏身的話,那就跟一頭大象妄想在個小馬戲班的帳篷裡躲起來一樣。偽裝?門兒都沒有!」探長惡狠狠地說,「沒說錯,他那輛車是偷來的,五分鐘前原車主指認過了,昨天晚上六點左右停在路邊被開走,距離此地約五英里左右。」

  「詭異,」艾勒里喃喃說道,「此外,就某方面而言,事情並不像其表面所顯現的那麼蠢,一個像你所說的海盜基德這樣的人,也很有可能決定要幹完最後一票遠走高飛,這和他把自己惟一賴以維生的小船賣掉一事,似乎頗為符合。」艾勒里緩緩點上一根煙,「如今,他又有一艘好船在手,正如你講的,可開到任何地方去,如果乾這一票他先收錢,那他大可把庫馬的屍體扔到離岸數英里外的海中,如此絕對可以不被尋獲,他也就輕輕鬆松地高興到哪兒就到哪兒。好,就算你逮到他了,那你又怎麼找到屍體控他以殺人之罪呢?說真的,對我而言後一種可能性極小,我擔心他已一去不回了。探長,有只小鳥告訴我,你現在面對的狀況正是這樣。」

  「已經逃離我的手掌心了嗎?」墨萊輕蔑地一笑,「不管怎樣,昨晚他是否謀殺了馬可,這仍是疑問,較確定的是,他誤認為庫馬是馬可,將他挾持出海,而他打電話報告的那名躲在後頭的傢伙,在基德打來電話後再看到馬可,極可能大吃一驚,才發現基德把事情搞砸了,居然抓錯人,於是,在基德正把庫馬弄出海這會兒,只好自己下手宰了馬可。」

  「也有可能,」法官指出,「基德在昨晚稍後又靠了岸,再次打電話給他的雇主,你知道,這才弄清自己綁錯人,於是重來一次以完成任務。」

  「都有可能,但我確信我們的謀殺調查工作是兩件,不是一件,由不同的兇手執行。」

  「可是,墨萊,這兩樁罪案必然相關!」

  「當然,當然,」探長眨著眼,「他總得上岸買幾回汽油,你知道,那我們就可以手到擒來了,哦,我指的是基德。」

  「買小艇用的汽油?」艾勒里一聳肩,「除了他明顯愚蠢之處而外,這人也的確順利綁走了人,完成了任務,我實在沒理由相信,行動中最基本所需的燃料問題,他可能會疏忽掉,按理說他應該早就準備好一大堆,藏在某個隱秘地點,我認為不可存僥倖——」

  「好好,反正到時就知道了,我們眼前可還有一大堆事得料理。到現在為止,我還沒顧上把這間屋子從頭到尾完整搜一遍,來吧,兩位,我先帶你們去看個好看的。」

  艾勒里取下嘴上的香煙,不解地瞪著探長:「好看的?」

  「天生麗質難自棄的那個人啊,奎恩先生,這可不是你每天都看得到的——甚至說,你從來也沒看到過,」墨萊的口氣中有極辛辣的譏諷意味,「看了之後你一定會認為不虛此行。」

  「得了得了,探長,你這是有意地刺激人,你說的好看的人指的到底是誰?」

  「就是那具硬邦邦的屍體。」

  「哦!搞了半天是這個,」艾勒里啞然失笑,「就我所聽到的,此人似乎是阿多尼斯之流的小白臉,是吧。」

  「現在,你該親眼見識一下了,」探長陰森森地說,「比起他來,當年希臘第一美男子的阿多尼斯不過是個金魚眼的低賤工人罷了。我敢打賭,儘管他現在像條死鰭魚,還是有一大堆女人不介意想看看他。我這二十五年來看死人看多了,但這次是最詭異的了。」

  如今,最可怖的事實是,約翰·馬可,當然是死了,直直坐在露臺某張圓桌旁的椅子上,意態有點蕭索,仍握著根黑色手杖的右手無力地垂著,幾乎和火石地板呈垂直,他的濃黑卷髮上戴著的黑色軟呢帽稍稍右斜,此外便是一件看來挺誇張的歌劇式黑色披肩掛在肩膀上,由脖子處的一個飾著穗帶的金屬環扣住,其他地方則一絲不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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