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西班牙披肩之謎 | 上頁 下頁


  「而且正是時候,」艾勒里大喊,「我覺得有點餓了,是否該埋鍋造飯了?可別告訴我,你那個古怪的屋主還為我們囤積了一堆罐頭食物在屋裡!」

  「老天,」老紳士呻吟著,「我完全忘了這回事了,我們得在瓦依停一下——就在我們去西班牙角路上稍前不遠,靠北兩英里處——補充點糧食。那兒,你看,就在那兒,前面不遠,我希望我們能找到個小吃店或商店已開門營業,現在最多才清晨七點鐘。」

  運氣真好得不得了,他們發現有個哈欠連天的老闆,正站在他的店門口把運到的新鮮蔬菜卸下來。艾勒里手捧一大堆珍貴的食物安全返航,步履蹣跚地回到車旁。當然,有關該由誰付帳一事又再次引發一場爭執,解決的方式是由法官以有關身為主人的不成文憲章所賦予的權力為題,發表一份極其鄭重莊嚴的演說,並據此斷然下令才消除了爭端。然後,兩人把順利補充的糧食收到折疊式車椅底下的置物處,繼續未完的行程。這會兒,法官的歌聲已改為《拔錨前航》了。

  不過三分鐘光景,他們便正式到達西班牙角了,艾勒里把車速減下來,欣賞起這塊高聳的巨崖。通過造物者的突發奇想,它在觸目所及的這一片低平的海濱鄉間景物中鬼魅地升起,傲然而立。此刻,它靜靜躺臥在朝陽之下,是一個睡著的巨人。高平的岬頂幾乎寸草不生,只有邊緣處可看到覆蓋著幾點樹叢。

  「漂亮,不是嗎?」法官開心地吼著,「這麼著,艾勒里,我們在這兒停一下,停到對面加油站那裡去,我想和我的老友哈裡·斯戴賓打個招呼——那個剪徑土匪!」

  「我猜這方誘人的奇崖,」艾勒里嘟嚷著,把杜森伯格轉上那個有著紅色油泵為其標誌的希臘式雕柱建築前的石子路上,「不會是公共財物吧?不太可能是,我們這些百萬富豪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的。」

  「私人的,完完全全私人的,」麥克林法官大笑起來,「咦?哈裡人呢?首先,要從陸路到西班牙角只有這一條路,那就是從公路到此地轉上支線過去。」

  艾勒里看見這道支線入口處有兩方巨大石柱守護著,由此深入公園一頭翁郁的樹木裡。

  「公園那一帶路較窄,兩旁是倒刺鐵絲圍的高籬,你要通過公園,那就非得穿過這段地峽不可——路的寬度僅容兩輛車交錯。這段路基本上很低平,只有西班牙角如此拔高起來,這條路便只能繞道,它通往岬邊的海濱。你看看那岩壁形成的斷崖,岬角的四邊全是這光景,你有興趣爬上去嗎?……其次,這岬角是沃爾特·戈弗雷的財產。」法官以一種冷酷的語調作為此段話的斷然結尾,仿佛光這個名字就足供解釋一切。

  「戈弗雷?」艾勒里皺起眉頭,「華爾街那個戈弗雷,是嗎?」

  「沒錯,那條聲名卓著的大道上的——哦——狼族一員,」麥克林法官低聲說,「獨一無二,如假包換的華爾街一員。我知道,在西班牙角這方神聖巨崖之上有少數活人住著,但它的擁有者自己不包括在內。在我來此地時,我甚少走進其方圓一箭之遙範圍以內,更別說涉足其中,不,我根本不想和他們教親睦鄰一番!」

  「戈弗雷此人不相信牧歌之美嗎?」

  「他不,事實上,在我和瓦林你來我往的喋喋通信過程中,他也曾提到我剛剛說過的那番話,他從未走近戈弗雷的——呃——宮殿之中,天知道他當戈弗雷的鄰居有多少年了。」

  「也許,」艾勒里露齒一笑,「你和你的地主兩人自己太高傲了。」

  「哦,這絕對是事實,從某種意義而言,一個正直的法官本來就不可能太受歡迎,你知道——」

  「好了好了,又要搬出你那一堆想當年了。」

  「不是要說那些,完全不是。我要講的只是一個像戈弗雷那樣的人,想在極短時間之內從華爾街撈到一大筆財富,其實很不可能,除非他游走於法律之外。我對此人本身是一無瞭解,但對於人類天性之中形形色色可堪質疑之處,我可是所知甚詳。根據我所聽說過的,戈弗雷是個怪人,但有個好女兒,幾年前的夏天有一回她和一名年輕的金髮男子泛舟,我們有機會成了好朋友,儘管她身邊那小夥子一直擺各種臉色給我們看……哦,來了,哈裡,你這老小子,居然還穿著泳衣!」

  法官從杜森伯格裡跳出去,眉飛色舞地跑過去,緊緊握住一個滿臉紅光、有著啤酒肚的中年小個子男人的手,此人身著烈火般紅的泳衣,腳下隨意穿著一雙橡膠拖鞋,剛從他房裡辦公室出來,適應天光地眨著眼,他那肥厚而紅潤的脖子上圍著條長絨毛浴巾。

  「麥克林法官,」斯戴賓也緊握著法官的手,脖子上的浴巾掉了下來,跟著,他的大嘴從左耳咧到右耳,用力捏著老人的手,「我已望穿秋水了。每年這個時候您一定會來,可去年九月您去哪裡了?這些時日好嗎,先生?」

  「馬馬虎虎,馬馬虎虎,哈裡,去年我人在國外。安妮好嗎?」

  斯戴賓哀傷地搖著他那子彈形腦袋說:「病倒在床上,坐骨神經問題。」

  艾勒里猜想,他們所言這位不幸的安妮,應該就是幸運的斯戴賓太太。

  「嘖嘖,年紀輕輕!請代我致上問候和關懷。哈裡,來和埃勒裡·奎恩先生握個手,他是我一位忘年摯友,」艾勒里恭敬地和對方握手,濕濕的一隻手,「我們要在瓦林那兒住上一個月,對了,瓦林人沒來是不是?」

  「法官,夏天開始後就沒見到他。」

  「看得出來你剛剛遊過泳,不覺得垂著你那個到膝蓋的胖肚皮,站在人來人往的公路旁是丟臉的事嗎,你這神所遺棄的老小子?」

  斯戴賓羞怯地一笑:「呃,先生,我想我是太急著出來見您了,但這裡每個人全都這樣,我也喜歡大清早先去泡一下,海水浴場每天最妙的時光就是這時候。」

  「是不是我們背後大約一英里那個海灘呢?」艾勒里問。

  「是的,奎恩先生,另一邊還有一個——在瓦林先生小屋再過去點,你們要去的地方。」

  「這麼說往前這段路一定非常有意思,」艾勒里思索著說,「尤其在炎熱夏日的午後,一路上盡是穿泳裝的美麗女孩——再仔細想想適合這種季節是何種泳裝……」

  「你這小兔崽子,」法官笑駡起來,「說真的,我記得前年夏天此時一些老古板還向當局抗議過,說老是有人幾近裸露地穿泳裝招搖路上,因此你知道,本地特別明文規定,允許人們穿著泳裝在路上行走。對了,哈裡,後來有什麼情況發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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