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生死之門　|　上頁　下頁
五七

　　「唉？沒看到她，警官。」

　　「那麼，去把她找來。」

　　利特打著呵欠，動身去了。這時伊娃正向著臥室羞怯地走過去。警官用仁慈的音調說：「這沒問題，麥可盧小姐，如果你想上去，你就去吧。」

　　「我和你一起去！」特裡說。

　　「我寧願一個人去，特裡。」伊娃在通往屋頂閣樓的樓梯門處消失了。

　　他們聽到了她那緩慢的步伐，好像下了很大決心，才把自己拖進屋頂閣樓裡去。

　　「可憐的孩子。」警官說道，「這對她一定很殘酷。醫生，如果有什麼我們能做的事情——」

　　麥可盧醫生走到窗戶跟前，看著外面的庭院：「警官，打算怎樣處理伊斯特的屍體？」

　　「法律對這沒有更多的規定，醫生。」

　　「我想安排她的葬禮。」他停了一下，「並且當然了，也為卡倫。」

　　「當然……啊，進來，柯紐梅。」

　　那日本女子畏怯地站在門口，她的傾斜的眼睛帶著憂懼的眼光。利特威嚴地出現在她後邊，以切斷她逃跑的退路。

　　「等一會兒，警官。」麥可盧醫生轉過身來走向柯紐梅，拿起她起褶的褐色的手，「柯紐梅。」

　　柯紐梅含糊地說話了：「噢，麥可盧醫生。」

　　「關於卡倫的事，我們都知道了，柯紐梅。」

　　他溫和地說道，「並且知道伊斯特的事。」

　　她感到害怕地仰望著他：「伊斯特她死。伊斯特長的時間因大的水而死。」

　　「不，柯紐梅，你知道那不是實情，你知道伊斯特在樓上那間小房裡居住。你知道，撒謊是沒有任何益處的，柯紐梅。」

　　「伊斯特死，」柯紐梅倔強地說道。

　　「是，柯紐梅，伊斯特死了。但她僅僅在幾天以前死了。那些警察在另一個城市，離這兒不太遠的地方，發現了她的屍體。你明白嗎？」

　　一瞬間，那戰戰兢兢的老年女子抬起頭凝視著他的眼睛，而後她突然哭了起來。

　　「你沒有必要為任何人的緣故再繼續撒謊了。」醫生低聲說道，「柯紐梅。」——她一直在哭泣——「只有伊娃留給你了，柯紐梅。只有伊娃。你明白嗎，柯紐梅？只有伊娃！」

　　但是，此時這年老的女子太過悲傷，因此她不能領會西方人暗示中的微妙含義。她僅僅能夠悲歎：「小姐死。現在伊斯特死。柯紐梅會變成什麼？」

　　特裡對艾勒里咕噥道：「沒有用。她不懂。」

　　警官微笑著許可了，他讓麥可盧醫生把她引到長沙發上，讓她坐下，而她的悲痛使她的軀體前後搖晃著。

　　「你不要擔心你變成什麼，柯紐梅。」醫生迫切地說道，「你喜歡照顧伊娃嗎？」

　　柯紐梅流著眼淚，突然地點著頭：「柯紐梅照顧伊娃母親。現在柯紐梅照顧伊娃。」

　　「保護她？」醫生低聲地說，「說，不做任何給她帶來傷害的事情？是嗎，柯紐梅？」

　　「我照顧伊娃，麥可盧醫生。」

　　醫生站起來，又回到了窗戶邊。他已經做了全部他能夠做到的。

　　「柯紐梅，」艾勒里說道，「是卡倫小姐吩咐你，決不說出有關伊斯特小姐活著，並住在這房子裡的任何事情？」

　　「小姐沒說，我沒說。現在小姐死了，伊斯特也死！」

　　「你知道誰殺死你的小姐嗎，柯紐梅？」警官小聲說道。

　　她在迷惑中抬起了她沾滿淚水的臉：「殺？誰殺小姐？」

　　「伊斯特。」

　　柯紐梅的嘴微微張開，一個挨著一個地看著他們這些人；明顯地這信息對她來說是太嚴重了。她再一次哭泣起來。

　　從門外傳來伊娃微弱的聲音：「我不能——

　　我不能摸到那兒的東西。它太——黑了。我的問題是什麼？」

　　「這裡來，小寶貝。」特裡說道，「不要——」

　　但是，伊娃仍舊走到柯紐梅身邊，隨後坐下來，雙手摟住了正在流淚的日本人：「別擔心，柯紐梅。我們將照顧你。」

　　「看，」警官說著坐到了那老年女子的對面，「星期一下午，你記得嗎，柯紐梅？當時卡倫小姐讓你去樓下，拿一些紙要寫東西？你記得嗎？」

　　那灰色的頭點了點，她的臉埋在伊娃的胸前。

　　「你知道為什麼卡倫小姐讓你去取寫字紙的原因嗎？她應該知道在屋頂室房間中有很多的紙。你記得嗎，柯紐梅？她說了什麼嗎？」

　　柯紐梅坐起來，露出了她的臉。她的臉看起來空虛，並且在老年的黃皮膚中愈加憔悴。站著的那三個人都屏住了呼吸。多長時間，要視柯紐梅而定。多長時間……

　　「小姐不能去伊斯特房間。」柯紐梅說道。

　　這樣，他們都失敗了。什麼都沒有得到。在睡椅上伊娃面無表情地坐著，雙手疊放在一起等待著，就好像囚犯在等待著死亡宣判那樣。

　　「她不能去——」警官開始被困擾了。然後他停下來了，看著周圍的他們，他們都很平靜。特裡·瑞——他實際上不在呼吸。麥可盧醫生——

　　就像一個死了的人。艾勒里——表面平靜但非常緊張。伊娃·麥可盧——完全一幅聽天由命的神態。

　　他突然用暴力握住那老年女子的手：「你想說的是：她不能到伊斯特房間裡去？告訴我，柯紐梅！為什麼她不能？門開著，不是嗎？」

　　不幸的柯紐梅對暗示充耳不聞。那想法正在抽光空氣——是的。說它開著，它是開著——沒有找到她。她再次稍微搖擺著說道：「這門是插住的。我們不能打開。」

　　「哪個門？指給我看！」

　　像期待表現似的，柯紐梅的熱情有點上升了，現在她能夠合作了，她邁著沉重的步子，緩慢地走到臥室裡通往屋頂閣樓的開著的門。

　　她把她的起褶的手指頭緊貼到了門板上，這對於猶如在睡椅上生了根似的伊娃，恰好像一隻按在電鈕上的手指頭。這一次，她遲鈍地想著，沒有干涉的可能。這一次，她知道，是終點了。

　　奎恩把他的胸中靜靜地裝滿了空氣：「插住，嗯？這個小的插銷在這裡——它推不開？」

　　「插著。」柯紐梅點頭表示，「小姐試著開——不能。柯紐梅試——不能。我們試，又試；不夠強壯。小姐發瘋。她說柯紐梅下樓，帶來信紙，她想寫信。柯紐梅去。」

　　「這正好在伊娃小姐來之前，是不是？」

　　「伊娃來的那時。柯紐梅馬上拿來信紙。」

　　「我知道了。」警官說道，喘了口氣。

　　「我知道了，」伊娃想著，「他終於知道了實情。這樣一來，不管母親寫了什麼，它最終來到了家中，棲息在自己上面。」當他在臥室門口琢磨著她時，他看見——並且，在伊娃看來，他好像有一千雙眼睛，它們每一隻都如此尖細，如此冷酷無情。

　　「你畢竟已經帶我在旋轉木馬上了，年輕的女子。」警官說道，「但是，這是我最後的騎馬，同樣也是你的。」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