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生死之門 | 上頁 下頁 | |
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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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陷入與卡倫·蕾絲的愛河,使他如此地驚駭和心煩,以致有幾個月他走開了,陷於令人不滿的寂寞之中,直率地自己與自己爭辯,甚至直至現在,他仍然對這個問題非常敏感。這是一個該死的、不符合科學原理的課題——一個他已經瞭解了超過二十年的女人!他能夠記起十七歲的卡倫,那是個沉悶的小女孩,在東京蕾絲的住所中——住所的東南方可以看到富士山像冰淇淋一樣高聳的山峰——她用那些簡直無法回答的有關莎士比亞的問題,去煩擾她那很有耐性的父親。 那時麥可盧醫生還年輕,在日本已到處亂跑,與早期的癌症研究有了聯繫。但是在這些歲月中,他對卡倫並沒有什麼想法,除了那些否定的評價之外。當然,對她的姐姐伊絲特,那就不同了——那時,他常常思念伊絲特,思念她那滿頭金髮,思念那雙玉腿,她就像傳說中的女神一樣。但是卡倫——噢,在一九一八年至一九二七年期間,他竟然一直沒有見過她!那時真幼稚。 自然地,由於感情的原因,當她離開東方到紐約定居時,他成了她的主治醫師——往昔的時代,都是這類事情。一些東西證實了,壞的事情令人感傷。做了卡倫的主治醫師後,就把他們分開了,剩下的只是職務上的關係…… 事實並不是這樣。當他閒散地穿過日本式庭院裡的人群時,他平靜下來,自己暗自嘲笑自己。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的改變,現在死去的是模型,他已經相當欣賞那種重新體驗青春的感受。 他甚至仰望著月亮,產生了一個瘋狂的、不符合科學原理的想法,希望在這栽滿了奇怪的、有強烈氣味的、日本的花木的小庭院中,只有自己和卡倫單獨在一起。 第二章 那座小橋是短而上翹的凸面,它凸出的式樣很可笑,伊娃·麥可盧站在凸出的斜坡上,靠著欄杆,凝視著橋下的黑暗。 橋下的水很少,除了月光照射到的地方以外,都是黑色的。水是如此的少,如果什麼東西掉在橋下水中間的話,所起的漣漪,只要三秒鐘就能到達水塘的邊緣。伊娃三歲時就知道了這一點,因為她曾經在心中計算過。 這裡的一切都很小:橋邊的陰影中,那多節的、矮小的、被稱作柚李子的樹上,長滿了芳香的花朵;那池塘,卡倫客人們幽暗的身影之外的細細的嘈雜聲,那多皺褶的日本式的燈籠,像小型的手風琴一樣在空中穿成一串,顯出無形的活力。在從礎礎磯、索部、富士和班塔紮麗等地方帶來的精美的多彩浮雕寶石,以及鶯尾、紫藤、芍藥——所有卡倫喜愛的日本的花卉中,伊娃感到自己像是一個玩具王國裡發育過度的女學生似的。 「我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呢?」當她看到一圈圈漣漪在擴大時,她苦苦地思索著。 這是一個她不時要反問自己的問題。直到最近,她悄悄地成熟了,成為一個健康而又無精打采的年輕人。她並沒有感到過真正的痛苦,也沒有過真正高興的感覺;她只是成熟了。 「把人們的頭腦刺痛!」 這是麥可盧醫生曾經提出的好想法。伊娃在南塔斯凱特的樂園中長大了,帶著海風的鹽味,夾雜著野花的豐富的刺鼻氣味,使人感到活潑可愛。醫生把她送到最好的學校——那些學校的情況,他事先都進行過周密的調查。他給她提供錢,優良的環境,所有的衣服,精心挑選照顧她的女傭。他使她那沒有母親的房屋變成了她真正的家。並且,他用那些同樣確實的知識,影響著她的性格,指導她身體的衛生保健。 儘管在那些成形的歲月中,伊娃並沒有經歷過刺痛的情感。 她知道她正在成形——即使是一株植物,在其生長過程中,也必然會有一段茫然的感性過程。像所有成長著的事物一樣,她感覺到生命的軌跡是通過她的身體,通過她在一些特別的事物中的活動,塑造並且成就了她;用非常新鮮的意味深長的事物充實她,使她完整。這樣的目標很遙遠,決不可能一蹴而就。 這是令人興奮的時期,甚至是有趣的時期,而且,就像一株植物僅僅是愉快一樣,伊娃投入了熱情。 但是那時,突然地,她的某些事物走入了黑暗,猶如一些可怕的輕有機體吞下了太陽,使世界淹沒在邪惡的、不自然的色彩中。 快活、可愛、生活單調的她,變成了日日夜夜大部分時間都在憂心忡忡的人。食物失去了滋味;流行時尚,以往總是令人興奮,現在莫名其妙地變得呆滯無趣了;她與為她做女服的裁縫狠狠地吵了一架;她的朋友們,原先與她一起相處得非常美好,現在卻變得令她無法忍受了——她永遠地失去了其中的兩位,就因為她對她們說出了她們自己的某些明白無誤的實情。 這一切全都非常神秘。那些戲劇,那些她喜愛的書,那些富有魅力的凱勞威的演唱會和托斯卡尼指揮的交響樂,那些雞尾酒宴會,那些在波士頓、紐約的商店裡精心搜求而得的特價商品,那些閒談,那些舞蹈,在這一切之中,她總是第一流的!所有這一切嗜好和活動,曾經充滿在她那愉快的經歷中,但不知何時,這一切都一起消失了,就好像有個串通的陰謀在針對著她。她甚至曾粗暴地對待她那心愛的寶貝——那是在中心公園的馬廄中的她最寵愛的一匹馬——以致她那寶貝如此地憤怒,非常無禮地在馬道中間把她摔了下來。她身上摔著的地方,直至現在還在疼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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