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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他們是基督徒,孩子,至於是什麼教派我就不知道了。」

  「你說,他們已經死了,是嗎?」

  「是的。」

  「怎麼死的?」

  「這個……孩子,我想莎麗說的對,」迪德裡希突然站起來,「我想我們已經談得夠多了。」

  「他們是怎麼死的?」

  沃爾弗特的眼睛亮起來,像小動物似地,不斷地在霍華德及迪德裡希之間來回瞥著。

  「在他們把你留給我十年之後,農場裡發生了一場火災,他們倆都被燒死了,」迪德裡希摸了摸頭,一副很奇特的疲憊表情,「孩子,對不起,真被我搞砸了。」

  霍華德呆滯的目光引起艾勒里的興趣,因為他忽然想到,他可能將親眼看到一次失憶的發作。不過,這個想法卻讓他覺得不舒服。

  他很快地說:「霍華德,這些事情都不太確定,也太刺激了,莎麗說得對,為了不讓……」

  霍華德連瞧也不瞧他:「他們什麼也沒留下來嗎?舊照片什麼的?」

  「孩子……」

  「見鬼,回答我!」

  霍華德站起來,搖晃著。迪德裡希吃驚地看著他,莎麗抓著他的手臂,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霍華德。

  「這個……這……孩子,大火發生之後,你媽媽的一個親戚,在出席葬禮之後,拿走了一些沒有被燒掉的東西,農場全部抵押掉了——」

  「什麼親戚?他是誰?怎樣可以找到他?」

  「毫無線索,霍華德。事情發生之後不久他就離開這裡了,事務所的人也找不到他的下落。」

  「原來這樣,」霍華德說,然後用慢而厚重的聲音接著問,「他們葬在哪裡?」

  「這我可以告訴你,孩子,」迪德裡希很快地說,「他們被合葬在菲德利蒂墓園。大家來點咖啡好不好,莎麗?」他說,「我想我需要一些,霍華德也……」

  但霍華德正在走出書房。他的手微微提起,眼睛張得大大的,而且走得跌跌撞撞。

  他們聽到他走上樓的踉蹌腳步聲。

  過了一會兒,他們聽到屋子頂樓傳來用力的關門聲。

  莎麗看起來很生氣,艾勒里以為,她可能會發作。

  「迪茲,這實在不是個好主意!你應該知道霍華德連最輕微的刺激都受不了的!」

  「但是,親愛的,」迪德裡希一臉無助地說,「我還以為,讓他知道了,對他來說比較好。他一直都很想知道的。」

  「至少你也應該先和我商量商量啊!」

  「對不起,親愛的。」

  「對不起!你有沒有看到他剛剛的表情!」

  他很困惑地看著他的妻子:「莎麗,我不理解你是怎麼回事。你不是一直覺得,如果霍華德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對他來說會比較好……」

  ——莎麗,你嫁給了一個聰明的丈夫。

  「我想打斷一下。請原諒我的失禮,」艾勒里語調輕快地說,「誰也沒有請我發表意見,不過,莎麗,我認為,垚霍恩先生做的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當然,對霍華德來說這是個很大的刺激——對一般人來說都會如此。但是,霍華德對於自己身世的一無所知,是造成他不快樂的主要原因之一,一旦他的情緒恢復之後……」

  莎麗理解了他的話——這可以從她眼皮的放鬆以及雙手的不再顫抖看出來。不過,她仍在生氣——以女人的方式;也許更加生氣了。

  她只是這樣說道:「好吧,也許是我不對。

  對不起,親愛的。」

  接著,沃爾弗特·垚霍恩說了一句真正讓在場所有人都吃驚的話。他本來一直都高高聳著他那雙瘦骨嶙峋的膝蓋,身體彎彎地向前傾著,現在,他突然像玩具「箱子裡的傑克」,把身體彈起來成九十度,浴袍也松了開來,露出脆弱而毛茸茸的胸口。

  「迪茲,這件事會對你的遺囑有什麼影響?」

  他哥哥瞪著他:「我的什麼?」

  「對於這些技術問題你向來就不怎麼懂,」沃爾弗特的聲音現在聽起來,變得比較鏗鏘,沒剛才那麼酸,「你的遺囑。遺囑!遺囑在法律可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像目前這樣的狀況,可能會造成很大的麻煩……」

  「這種狀況?沃爾弗特,我不明白有什麼『狀況』!」

  「那你認為現在的狀況——是正常的嗎?」沃爾弗特露出他那種帶有戲弄意味的微笑,「你有三個繼承人——我、莎麗和霍華德,霍華德是個養子,而莎麗是你最近的妻子——」艾勒里幾乎可以聽到他說最近兩個字時加上的引號。

  迪德裡希靜靜近坐著。

  「——而據我的理解,我們三個人是應該平均分享的。」

  「沃爾弗特,我一點也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到底想幹嘛?」

  「你的其中一位繼承人剛剛成了一個姓韋伊的人,」沃爾弗特咧嘴笑著說,「對於律師來說,這可是很大的不同。」

  「我想,」莎麗說,「我跟奎恩先生到花園走走,迪茲。」

  當艾勒里正要起身,迪德裡希輕聲說:「別去。」然後他站起來向他弟弟走去,在他弟弟跟前站住,俯看著他。沃爾弗特有點緊張地往後娜,同時露出他灰黃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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