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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先別告訴我，」艾勒里笑著說道，「尤其是埃米琳·杜普雷？」

　　「哇，你竟然認識我們這個美麗小城裡不識人間煙火的文化主義者？」

　　「已經有人這樣說我了，霍華德，而且很多。」

　　「那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她們是一個『委員會』——要加引號的，她們弄了個『提案』，也要加引號，選了個『負責人』，然後就要把萊特鎮建立成『鄉村文化』的中心。只是，她們忘記了，一所美術博物館還是需要麵包等等其他東西的。」

　　「她們在籌集資金的過程中遇到了很大的困難。」莎麗憂鬱地望著他的先生。

　　迪德裡希仍然微笑，沃爾弗特繼續吃他的飯。

　　「但是，爸爸，」霍華德困惑地說，「你怎麼會牽扯進這件事情的？」

　　「我想，」莎麗說，「你捐了錢是嗎，迪茲？」

　　迪德裡希只是輕輕笑了一下。

　　「噢，親愛的，你又做了一件偉大的事了。」

　　「我告訴你他做了什麼事，」沃爾弗特說，嘴裡還含著東西，「他向她們保證，要幫她們填補所有的赤字。」

　　霍華德望著他的父親：「為什麼？那可是很大一筆數目啊。」

　　「總數是四十八萬七千元。」沃爾弗特·垚霍恩接口道。他丟下叉子。

　　「她們昨天來找我，」迪德裡希說，「告訴我整個籌款活動一無所獲，我答應幫她們填補赤字，不過，有個條件。」

　　「迪茲，你怎麼什麼都沒告訴我！」莎麗叫道。

　　「我想先保密，親愛的，而且我也不能確定她們會不會接受我所提的要求。」

　　「什麼要求，爸爸？」

　　「霍華德，你還記得最早知道要建這座博物館時，你說過什麼話嗎？你說理想的建築設計，應該在整棟建築的前面，設計一些三角飾或帶飾什麼的，然後在裡面擺一些和真人一樣大小的古典神像。」

　　「我說過嗎？我不記得了。」

　　「可是我記得，孩子，那也就是我所提的條件。除了要有那些設計外，雕刻神像的人，還必須是那位署名『霍華德·H·垚霍恩』的藝術家。」

　　「噢，迪茲！」莎麗吸了一口氣。

　　沃爾弗特站起來，打了個隔，然後離開飯廳。

　　霍華德一臉蒼白。

　　「當然，」他父親接著說，「如果你不想要這份工作……」

　　「我要！」他幾乎沒力氣說話。

　　「或是你覺得自己不夠資格……」

　　「我可以！」霍華德說，「我可以！」

　　「那我明天就把支票寄給麥肯齊太太。」

　　霍華德在發抖。莎麗替他重新倒了杯咖啡。

　　「我是說，我想可以……」

　　「別又開始說傻話了，霍華德，」莎麗很快地接著說，「你到底想雕什麼？你打算雕哪些神像？」

　　「嗯……天神，朱庇特……」霍華德看看四周，他顯然還在迷亂中，「誰有鉛筆？」

　　兩支鉛筆送到他面前。

　　他開始在桌布上畫起來。

　　「朱諾，天后……」

　　「應該會有阿波羅吧，不是嗎？」迪德裡希一本正經地說，「就是太陽神啊？」

　　「還有尼普頓，」莎麗叫出來，「海神。」

　　「更別說是普魯托——冥府之神了……」艾勒里接著說，「月神狄安娜，戰神瑪爾斯，牧神潘——」

　　「維納斯——伏爾甘——密涅瓦——」

　　霍華德停下來，看看他父親，然後站起來，接著又坐下。最後，他站起來沖出飯廳。

　　莎麗說：「噢，迪茲你這壞蛋，讓我……」然後她站起來，跑過去親吻她的丈夫。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奎恩先生。」迪茲牽著他妻子的手說。

　　「我在想，」艾勒里微笑著說，「你應該去申請一張醫師執照。」

　　「開的這藥可真昂貴。」迪德裡希也笑了。

　　「雖然是這樣，迪茲，我相信一定會有效的！」莎麗低聲地說，「你有沒有看到霍華德的表情？」

　　「你有沒有看到沃爾弗特的表情？」這位巨人仰起頭大笑起來。

　　當莎麗上樓找霍華德的同時，迪德裡希帶艾勒里進了他的書房。

　　「我要讓你看看我的圖書館，奎恩先生，如果有什麼你用得著的，我是指你寫作時……」

　　「真謝謝你了，垚霍恩先生。」

　　艾勒里口裡含著雪茄，手上拿著一杯白蘭地，在這間極有氣派的書房裡踱著、瀏覽著。而主人則坐在一張大皮椅深處，帶著嘲弄的神情看著他。

　　「想必，作為一個從書中所獲甚少的人，你倒是花了不少心思在收集這些書。」艾勒里說。

　　高大的書架上擺著許多首版書和精裝書，從書名上看，都是一些正統的著作。

　　「你這裡有一些很有價值的東西。」艾勒里有點自言自語地說。

　　「一個典型的有錢人的圖書館，是嗎？」主人淡淡地說。

　　「一點也不，大部分的內頁都是裁過的。」

　　「都是莎麗裁的。」

　　「哦？對了，還有件事，垚霍恩先生，今天下午我答應你太太，要告訴你我深深地喜歡上她了。」

　　迪德裡希笑著說：「那你就儘管插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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