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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我們贏了!我們贏了!」嘮叨喋喋不休地叫著,跳起了戰舞。

  「太棒了!」「老爹」長嘯,親吻瓊,親吻寶拉,差一點親了孟菲斯朵夫人。

  奎恩先生抬頭看,緊皺的眉頭已經舒緩了,他看起來很平靜,很快樂。

  「誰贏了?」奎恩先生溫和地問道。

  沒有人回答。路迪從一堆祝賀的隊友中沖出來,跑到了五十碼線處。他沖上包廂把一個東西塞進「老爹」韋恩的手裡,幾乎木馬隊全體都圍在他身邊。

  「這給你,老爹,」路迪喘著氣說,「賽完的球,為你的收藏再添一個。還有我的蜜糖!瓊!」

  「呃,路迪。」

  「我的孩子。」「老爹」開口,深受感動,然後他靜了下來,把那個髒球擁在胸前。

  路迪笑笑,吻著瓊,大聲叫道:「提醒我今天晚上我要娶你!」然後他跑向木馬隊的休息室,身後是一群呼嘯的觀眾。

  「哎!」奎恩先生咳一聲,「韋恩先生,我想我們準備來解決你的小問題了。」

  「什麼?」「老爹」回答,愛憐地凝視著那個髒兮兮的球,「呃,」他的雙肩下垂,「我想,」他疲倦地說,「我們應該去報警——」

  「我認為,」奎恩先生說道,「那並沒必要,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可不可以打個比方?古代特洛伊城被希臘人所圍攻,特洛伊防守得非常好,好得讓聰明的希臘人看出只有狡猾的伎倆才能讓他們進入城裡,所以希臘人中有人想出了一個高明的計策,這是一個非常特別的詭計。這個詭計的精髓是要由特洛伊人自己來執行希臘人無法辦到的事。你知道就是這一點來說希臘人很成功,因為特洛伊人一方面基於好奇心,一方面鑒於希臘人已經遠離的事實,用他們自己的雙手把木馬拉進城裡去,然後,嘩!那天晚上當整個特,洛伊沉睡時,藏在木馬裡的希臘人爬出來,其他的你都知道了。非常聰明,希臘人。可不可以給我那個球,韋恩先生?」

  「老爹」茫然地說著:「什麼?」

  奎恩先生微笑著從他手裡把球拿過來,打開閥門放氣,鬆開皮條,在韋恩捧著的雙手上方搖晃柔軟的球……然後滾出了十一顆藍寶石。

  「你們看,」奎恩先生喃喃說道,眾人則目瞪口呆地看著在「老爹」韋恩顫抖的手中的那些寶石,「當『老爹』在比賽前對他心愛的球隊發表長篇大論時,賊從『老爹』的外套口袋裡偷走珠寶盒。外套是放在一個按摩桌上,當時人很多,沒有人注意到賊潛到桌子旁,從『老爹』的外套裡拿出珠寶盒,取出藍寶石後把盒子丟在角落裡,然後再走到放置比賽用球的桌子旁,那時球還沒有充氣。他偷偷地解開皮條,把藍寶石塞進橄欖球壁和橡膠浮囊的間隙裡,緊上皮條,再把球依原來的模樣放回去。

  「想想看!我們在觀賞球賽的這段時間內,這十一顆藍寶石都在這個球裡面。整整一小時這個球被踢著,傳著,抱著,搶著,立著,蒙著,抓著,拖著,弄髒——裡面有這麼一大筆財富!」

  「可是你怎麼知道它們被藏在球裡面!」寶拉問道,「而且賊是誰?」

  §探案九 上帝之燈

  如果有一個故事的開頭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幢在荒野裡的房子,裡面住著一個隱士般的人,名叫麥休,他是個瘋狂的人,他的兩任妻子都死了,自己也過著行屍走肉般的生活,而這間房子則被稱為黑屋……」如果有個故事是這麼開頭的,那一定不會使人覺得有什麼特別。天底下多的是這樣的人住在這樣的房子裡,而且經常也伴隨著一些神秘的事。

  至於埃勒裡·奎恩先生,不管他的生活習慣多麼不好,基本上他是個有秩序的人。他的領帶和鞋子可能隨手丟在臥室裡,但在他的腦袋裡運轉的則是一臺上好了油的機器,就好比行星體系般地運行無誤,所以如果說死去的席維斯特·麥休、死去的妻子們和陰森森的房子有什麼神秘的地方的話,你可以確定奎恩的腦子可以把它揪出來,分解然後重新整理出光彩潔淨的秩序。合理性,就是這樣。沒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可以愚弄他,老天,沒有!他的兩條腿堅實地踏在這片土地上,一加一等於二,就是這麼簡單。

  當然,麥克白曾經說過石頭就是會走動,樹木就是會說話。可是,這些文學上的神話,在這種年代,簡直是胡說八道!事實上,奎恩先生曾說,這個冷酷無情的世界對奇跡一點都不友善。奇跡不會再出現了,除非是愚蠢的奇跡或是貪婪的奇跡。每一個有智力的人都知道這一點。

  「喔,是的,」奎恩先生曾這麼說,「在積弱的東方和原始的非洲有許多瑜伽修行者、巫毒教者、托缽行者、道士和其它行騙的人,但沒有人對這種可憐的把戲賦予注意——我的意思是,沒有任何有理性的人會去看。這是一個理性的世界,所有在這裡發生的事都一定會有合理的解釋。」

  你不能要求一個理性的人去相信,舉例來說,一個立體的、有血有肉的、真實的人類會突然彎下腰,抓起鞋帶,然後飛走了;或是一隻水牛會在你的眼前變成一個金髮少年;或是一個死了一百三十七年的人會推開墓碑,走出他的墳墓,打個哈欠,然後唱起「阿萊德的姑娘」;或是甚至石頭會走動而樹木會說話——呀,那只出現在亞特蘭堤斯的語言裡。

  還是……你能嗎?

  席維斯特·麥休的房子是一個奇怪的故事。當事情發生的時候,正常的腦袋開始動搖,信念也隨之瓦解,在這整個奇妙而難以理解的事情完成之前,上帝本人加入了。是的,上帝進入了席維斯特·麥休的房子的故事之中,正因為如此才使它成為埃勒裡·奎恩先生——這個瘦削、死硬的不可知論者——所參與過的冒險中最不同凡響的一樁。

  麥休案早先的神秘只是瑣碎的——說它神秘只是因為缺少了一針見血的事實,只能說還算是令人愉快、有刺激的神秘,但談不上有什麼超自然的味道。

  那個冷冽的一月早晨,艾勒里趴在爐火前的地毯上,自己和自己爭辯,是要踩著滑溜溜的街道頂著寒風到中央大道問問看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還是無所事事但舒服無比地待在這裡,這時候電話響了。

  是索尼在打電話。一想到索尼,艾勒里就忍不住會想到一個巨大的人像——長手大腳、一頭灰發的男性,有著大理石般的臉頰和瑪瑙般的雙眼,整個人都像是裹在黑檀木中似的,相當令人驚駭。索尼很興奮,他的每一個語音都充滿了感情,就艾勒里的記憶所及,索尼還是第一次這樣表達人類的基本情感。

  「怎麼回事?」艾勒里問道,「安沒事吧,我希望?」——安是索尼的太太。

  「不,不,」索尼沙啞又急促地說著,似乎他剛快跑過。

  「你到底在哪裡?我昨天才看到安,而她說她已經將近一個星期沒有你的消息了。當然囉,你太太早就習慣了你對那些冗長的法律案件的專注,但失蹤了六天——」

  「聽我說,奎恩,而且不要阻止我。我需要你的幫忙。你可不可以在半小時內到五十四號碼頭來與我會合?北河這邊。」

  「當然可以。」

  索尼嘀咕了一些話,聽起來荒謬得像是「感謝上帝」!接著又急促地說:「帶著行李,得待幾天。記得帶枝左輪,一定得帶左輪,奎恩。」

  「我知道了。」艾勒里說著,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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