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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血!」

  卓馬頓放聲大笑。他故意地把鞋跟踩在卓馬頓老爺的臉上。他在框架上跳上跳下,使他碎裂成幾十塊。他揉皺畫布然後把它踢進壁爐裡去,他劃了一整包的火柴,仔細地放進碎片的下方,然後他蹣跚地走了出去。

  艾勒里歉然地笑笑。他彎下腰,設法在卓馬頓老爺完全火葬之前撕下一小塊有褐色污點的畫布,等他起身的時候,只剩下法羅醫生還在房裡。

  「波克,」法羅醫生含混地說,「波克。」

  「這些英國人,」艾勒里喃喃說道,「老諺語就是諺語,一點都沒有幽默感。你可不可以立刻幫我檢驗這個,法羅醫生?」

  等醫生走了之後,艾勒里發現只剩下他一個人,而且屋子裡很安靜,他就在卓馬頓的畫室裡坐下來思考。當他思考的時候,他看著四周。他覺得昨天在畫室地板上的東西現在不見了。然後他想起來了,是卓馬頓那把尖銳的調色刀。

  他走到北面的牆邊,把頭從敞開的窗戶探出去。

  「到處都找不到他,」傑夫從他身後說道。

  「還在找波克嗎?非常聰明,傑夫。」

  「噢,他滾蛋了。擺脫他真好,那只狗。」

  「雖然如此,你可不可以帶我到他的房間?」

  那胖子眨了眨他機靈的眼睛,抓一抓毛絨絨的胸膛。然後他帶路到同一翼側的一樓房間。沉默持續著。

  「不對,」過了一會兒艾勒里斷言,「波克先生不是滾蛋了,傑夫。直到他消失的那一刹那之前,他還有十足的打算要住下來,從他私人物品都沒有被弄亂就可以知道了。不過,很緊張——看看那些香煙屁股。」

  * * *

  輕輕地關上波克先生的房門後他離開屋子慢慢地逛,直到他來到卓馬頓畫室北邊的窗戶下方。那裡有花床,柔軟的泥土上開滿紫羅蘭。

  但不知是誰或什麼東西對這些紫羅蘭很粗暴。在卓馬頓畫室窗戶下方它們是歪斜破碎的,而且陷入泥土裡面,似乎曾有相當沉重的東西落在它們上面。這一片被蹂躪處從靠牆的地方開始,最尾端的泥窪中有兩道深深的溝,相互平行且有狹小的洞,看起來像是男人的鞋。

  鞋尖指著離開牆邊的方向而且詭異地轉向內側。

  「波克穿的鞋子就像這樣。」艾勒里尋思。他舔一舔唇,靜靜地站著。在紫羅蘭花床之後是一條碎石小徑,從那兩道深溝出發,沿著小徑,留下一道模糊的痕跡,不規則,差不多是一個人體的寬度。

  傑夫突然揮舞他的手臂,仿佛他想要飛走,但他卻只是用力地頓了頓腳,肩膀下垂。

  珍珠·安格斯和埃米莉·伊瑪斯很快地聚到了屋子邊。女演員臉色十分蒼白。

  「我來是要聊天的,而埃米莉告訴我這個可怕的——」

  「卓馬頓太太,」艾勒里心不在焉地問道,「現在怎麼樣了?」

  「你想會怎麼樣!」伊瑪斯小姐叫道,「喔,馬克還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大傻瓜!像只熊一樣在他的房間裡大發脾氣。你想想看,因為那是他最喜歡的故事,不管怎樣,他會欣賞那個笑話的。」

  「血,」安格斯喪氣地說,「血,埃米莉。」

  「咪咪完全嚇呆了,」伊瑪斯小姐憤怒地說,「喔,馬克是個白癡!那個荒唐無稽的故事!笑話!」

  「我擔心,」艾勒里說道,「這不是你們所想像的那種笑話。」他指著紫羅蘭花床。

  「那,」安格斯遲疑著,縮到她的朋友身邊,指著那道隱隱約約的痕跡問道,「是——什麼?」

  艾勒里沒有回答。他轉身慢慢循著痕跡走,不時彎腰細看。

  伊瑪斯小姐舔一舔嘴唇,她的眼光從二樓卓馬頓畫室敞開的窗戶移到正下方紫羅蘭花床上的毀壞區域。

  那女演員格格地笑得有些歇斯底里,並凝視著艾勒里跟蹤的痕跡。

  「怎麼,這看起來,」她以驚恐的聲音說道,「好像——有人——拖著一具……屍體……」

  兩個女人像孩子般地手拉手,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面。

  零亂的痕跡或鋸齒狀或弧狀地穿越整個花園,在行進的路線中,有一雙隱隱約約平行的痕跡,仿佛鞋子被拖著走。進了樹林後變得愈來愈難跟蹤,因為地面上充斥著落葉、樹根以及樹枝。

  兩個女人像夢游般地跟著艾勒里,一點聲音都沒有。行進間馬克·卓馬頓趕上他們,他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在後面。

  樹林裡非常炎熱。汗水從他們鼻尖上滴下來。過了一會兒,咪咪像冷似地裹得嚴嚴實實,來到她丈夫身側,他沒有理她。她遠遠落在後面,抽抽搭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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