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美國槍之謎 | 上頁 下頁
五一


  艾勒里咳了咳嗓子:「既然是這樣,我很高興去湊個熱鬧。地點是大運動場嗎?」

  「是的。他們正在表演場上擺放桌椅餐具。那麼,我就恭候兩位光臨了,再會。」

  她豪爽地伸出手來,艾勒里笑著握住它。吉特又禮貌地跟奎恩警官握手道別,爽朗地微笑著走了出去。父子兩人注視著她輕快地跑下了樓梯。

  「好姑娘啊。」奎恩警官感歎著關上了房門。

  奎恩警官穿好外衣,正要離開中央大道旁他的寓所,門鈴響了。迪居那跑著去開門。

  「誰會湊巧這會兒來呢?」奎恩警官嘀咕道。艾勒里朝窗外望望,看見那名探員迅捷地跟蹤著吉特朝百老匯方向走去了,這才轉過身來。

  科比少校笑嘻嘻地站在門道裡。

  「啊,快請進來,少校!」艾勒里急忙招呼。

  「看來我來得不合時宜呀。」少校風趣地說。他穿著熨燙得筆挺的衣裝,清新潔淨,神采奕奕,手中提著柄時髦的手杖,胸前別著朵水靈的茶花,「對不住啦,警官——看樣子你正要出門,我就不耽擱太久了。」

  「沒關係,來支雪茄吧?」

  「不了,謝謝,」少校斯文地拉著褲管坐下,「我上樓的時候正碰到吉特·霍恩。是禮節性拜訪,嗯?……我只不過順便過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我已經習慣和警方合作了,而且,感覺相當不錯!」

  「對你這樣敏感的人物當然如此。」艾勒里笑了。

  「今晚我又要到大運動場去忙活了,」少校說,「帶人拍新聞紀錄片。特來問問兩位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需要我做。」

  「特別的事?」艾勒里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

  「噢,我也沒什麼定見。萬一像一個月以前……湊巧有事呢。」

  「你是說還要出事兒?」奎恩警官肅然道,「我們在場地內外所有地方都佈置了警戒,不過……」

  「噢,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腦子裡沒那根弦。但是我能拍下特殊的場面,你知道,萬一……」

  奎恩警官神色顯得困惑了。艾勒里笑著道:「你想得真周到,少校。但是我感到今晚的節目一定會順利愉快地進行的。不管怎麼說吧,咱們晚上見。」

  「一定。」少校站了起來,整整領結,嗅嗅胸花,握手道別。在走廊裡他拍了拍迪居那的腦袋,一路微笑著走了出去。

  「聽見了嗎,那傢伙究竟什麼意思?」奎恩警官不快地說。

  艾勒里呵呵笑著坐到壁爐前的椅子上。

  「瞧他那陰陽怪氣的樣子,他究竟想做什麼文章,呢?」奎恩警官氣琳琳地吼道。

  「老人家你也太多疑了,看不慣人家就嘮嘮叨叨。快去你那巴士底獄上班去吧。少校不過是客氣客氣。」

  「我看他是多管閒事!」奎恩警官一揚下巴走了出去,把門板摔得山響。

  第十七章 陰魂未散

  傍晚,艾勒里站在大運動場橢圓形場地邊的水泥牆下百思不得其解——何以人類的情感會這麼快地由哀傷變為喜悅。憤怒息止了,傷感淡化了,只有不變的場地無聲地提示著過去了的事件,讓人看了不自在。那邊,在大約二十碼開外的跑道上,幾個星期前曾躺著一具殘破扭曲的屍體。而轉眼間人們穿梭忙碌著的是朝同一個地方擺放美食瓊漿。

  「算了,這可惡的世道!」他歎了口氣,朝人群走去。

  橢圓形場地的中央已經擺好了一長溜桌子,鋪著雪白的桌布。桌上擺滿各種銀光閃亮的餐具和玲瓏剔透的玻璃器皿;菜肴豐盛,點心噴香……他四下張望尋視了一圈,看不到晚間開幕式前的任何跡象。前日拳擊比賽的擂臺和圈圈座椅都已拆除,上方的弧形屋頂也降了下來;廣播電視公司的電訊器材和相應人員也無影無蹤。

  宴會承辦者完成了所有的準備工作,瘋狂比爾·格蘭特摟著兒子粗壯的肩膀走了出來。

  「人都到齊了嗎?」格蘭特粗聲粗氣地叫道。

  騎術團的牛仔們已經換上了演出服,劈辟啪啪地鼓掌助興。

  「那就都坐下吧!」格蘭特吼道,「這桌飯菜肯定能叫咱們這些鄉巴佬吃個痛快!」說罷帶頭在上首的桌前落座,抄起一大塊烤得焦黃的火腿啃了起來。

  柯利坐在父親的右首,吉特坐在左側。艾勒里坐在與吉特隔著幾張椅子的地方。托尼·馬斯坐在艾勒里的對面。

  緊挨著柯利坐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老紳士,他把禮帽和律師公文箱都塞在了坐位底下。

  牛仔們規規矩矩地依次坐好了。艾勒里飽受東部斯文的薰陶,對眾人的大快朵頤大為不解。桌面上的食物以驚人的速度消失著。那些塞滿飯菜或正在咀嚼著的嘴巴還不時在高喉大嗓、含混不清地說笑。只有坐在餐桌上首的人靜默無言。

  眾人漸漸吃足了,席面上的動靜小了,牛仔們也不再興奮地叫嚷;或許是由於格蘭特抑鬱的神色或是吉特沉默的表情(儘管吉特盡力做出隨和的姿態)渲染出某種晦暗的氛圍,總之當食物消失殆盡的時候,場地上安靜下來了。也許有人會說,這是巴克·霍恩的冤魂不勝煩擾,最終叫他們統統閉嘴。

  格蘭特扔下餐巾站了起來,羅圈腿兒瑟瑟發顫,深褐色的臉膛拉得老長:「弟兄們!」他吼道,盡力把語言組織得斯文,「想必你們都知道我辦這桌烤肉宴的原由。今天是我兒子柯利的三十歲生日。」——眾人表現出一點雀躍之狀——「現在他也是個人啦,(眾人哄笑)可以自作主張啦。他媽——上帝保佑她的靈魂——十九年前就入了土。死之前立下遺囑,把一筆遺產留給我們的兒子。她規定要等兒子三十歲的時候才可以把那一萬塊錢交給他。今天他三十歲了,可以擁有那筆錢了。康莫福先生早在戰爭年代就是我們的家庭律師,大老遠地從夏延趕了來執行遺囑並帶來祝福。儘管,上帝知道他有沒有把現錢從西部帶過來,因為他怕被搶匪劫了去……就這樣。我另外還有一件事要說,」他停了一下,等著眾人對他故作詼諧的談話恭維性地哄笑過去。可是笑過之後,場上冷落下來,變得一片死寂;緊張的氣氛覆蓋了整個席面,所有人都不眨眼地盯著格蘭特。

  「我要說的只有一件事,」他重複地說道,聲音有點發煩,「我只希望上帝垂憐,讓我的老朋友巴克·霍恩也能到——到場。」他坐了下來,擰著眉毛呆望著桌布。

  吉特僵直地坐著,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對面的柯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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