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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埃勒裡說著聳了一下肩膀:「順便提一句,其實根本沒有原因。我曾經注意過約克廣場上那塊墓碑的銘文。刻在上面的小那薩尼爾的出生日期是1924年4月20日。知道碰巧是什麼日子麼,爸?是復活節!

  「所以,卑微的沃爾特逐漸對自己說要繼承這大地——開始感覺到這是他的命運——於是開始憤慨約克家後代們奪取了屬￿他人的財富。

  「真正使他獲得啟發的是一個意外的發現,他有一次全神貫注地閱讀《聖經》的時候,突然發現JHW——他姓名的縮寫字母——正好跟那個神聖的名字的縮寫吻合。對於沃爾特來說,姓名縮寫這一『部分』的吻合理所當然地意味著『大部分』意義上的吻合乃至最終成為『全部』合而為一。而這種虛幻的遐想由Y先生的出現打上了一個完美的扣節。JHWH, Jehovah,Yahweh, Y,他們都意味著耶和華——上帝。於是,」埃勒裡透過他噴出的煙霧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父親,「於是耶和華就開始了他的復仇工作,就像您要指出的那樣。」

  埃勒裡站起來,為自己和父親斟滿濃烈的咖啡。自從在高地賓館經歷那風雲變幻的一幕以來,父子倆人除了濃咖啡,誰也不沾其他的烈性飲料。

  「於是我們這位集上帝和小那薩尼爾於一身的沃爾特開始了把約克一家從約克廣場剷除的行動,」埃勒裡停了一下繼續說道,「他們擁有的或者即將擁有的實在太多了;而實際上他們擁有的一切理所當然都應該屬￿他。或者可以說,耶和華意義上的公正感爆發了。許多心理健全、單一人格的人會毫不猶豫地認同:約克家沒有一個人有道理繼承那些財富。麥拉和帕西沃自然屬￿另類,而即便是羅伯特和埃米麗,至少有一點是存在爭議的——他們誰也沒有一點點考慮自己是否有資格濫用那筆財富。還記得嗎?順便問一句,爸,他提出起訴了嗎?」

  「沒有,」警官說,「帕西沃現在變得非常『聖潔』。他管那一系列事件叫作『一個誠實的錯誤」

  並且要寬恕和忘掉一切。」

  「寬恕,」埃勒裡喃喃地說,「您會接受這種說法嗎?」

  「我得承認,」警官平淡地說,「我有時候也想到過這個。報復性的寬恕。帕西沃也許真的脫胎換骨了,可是還帶著一小點過去的痕跡。」

  「您說的是什麼意思?」

  「他也寬恕了那位金髮女郎。」

  「別呀!」

  「是的。看上去真讓人噁心。那女人看到報紙上有關帕西沃企圖自殺的消息,就跑到監獄門口去蹲著,直到人家只好放她進去以便趁早擺脫她的糾纏。她哭的眼淚差點兒把牢房淹了,帕西沃呢,拍拍她的肩膀,用傷感的父親似的口氣對她說『沒事,我很理解。』」老人做了個苦相說,「埃勒裡,看著她一次又一次在我面前撒謊,模仿帕西沃如何親口告訴她他是如何誘使沃爾特去幹那些肮髒的勾當,我真想狠狠抽她一頓。可這是我無能為力的……當然,她的證詞不會被法庭採用。」

  「她怎麼會知道有人誘使沃爾特去幹什麼?

  這些人物都夠難纏的。」

  「那是一個精明的猜測。那種染了色的頭髮下面的腦袋往往如此。她為這個念頭徹夜不眠地精心計劃,把帕西沃都弄得五迷三蕩。」

  「這麼說,現在是這個娘們兒跟著帕西沃了?」

  「你再猜猜,」警官得意地呵呵笑了。

  「別告訴我,」埃勒裡把手裡的杯子舉到半空,「帕西沃准是已經有另外一個洋娃娃了!」

  「沒錯兒。是我把他們領到一起的。我想他們可以相互幫助。」

  「薩利文小姐?」

  「不愧是我的兒子,」警官笑著點頭說,「我打賭你不會知道要發生什麼事——實際上正在發生——在城邊要建立一座康復中心,這可是自從戴迷安老爹患上麻風病以來最了不起的事情了。」

  「我會賭贏的,」埃勒裡也笑著說,「薩利文小姐得到了約克廣場。」

  「沒有了繼承人——她倒繼承了去。施裡沃太太也鑽了進去。她對新人帕西沃大吃一驚,準備一路跟著他了,哪怕到地獄裡走個來回。」

  到地獄裡走個來回……

  姑且不論多重人格何等令人不寒而慄,人類的心靈畢竟是值得敬畏的。在關鍵的時刻存在著關鍵的解釋,正是偶然性的機會碰到了適宜的因素。

  埃勒裡默默坐在那裡思索著那宗瘋狂命案的始末,突然,他像貓捕捉飛蛾一樣捕捉著隱秘的答案,一種潛藏的力量一直召喚著他的注意。

  多久了——安拒絕告訴他為什麼那只小狗被命名為比茲巴布?他曾經何等接近過那個答案,他又是怎麼把那個奇異的念頭打消的?在遊戲的各個階段,湯姆·雅克或許都可能告訴他——或者會告訴他的,假如埃勒裡能夠足夠機智地提問。

  到地獄走個來回……

  比茲巴布的意思是:魔鬼。

  雅克聰敏地給小狗起了這個名字,正是因為魔鬼是上帝的對立者——而且狗(Dog)這個詞反過來拚就是上帝(God)。

  好啦,埃勒裡心想(同時他微笑了),或許這一切遠遠超出了他的期望,甚至對他自己的期望。

  「什麼,爸?』他說,「我正聽著呢。」

  那一切顯得那麼久遠。所有的事情像是發生在一個光著頭胡言亂語的陌生人的身上。那個陌生人感覺到他必須去適應另外的某種事物,因為技術已經把他切削成完全不同的形狀。所有的荒誕、瘋狂或者離經叛道——或者,就這個例子來說,約翰·亨利·沃爾特所顯現出的「罕見的異常」

  ——早已超出了機械等式規定的權限。有些人不得不站到一旁,為了讓魔鬼在那個時刻佔有對面的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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