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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安,」埃勒裡說,「在這種情況下,被指控犯了一級謀殺罪的人還是有機會作無罪申辯的,最後由法庭裁奪。」

  「多好的說法!」她把腦袋搖了又搖,埃勒裡看著她頭上閃動著的光潔的髮絲,心中不禁湧上幾分愛意。

  安執拗地說下去:「我想,讓我困惑的是,帕西現在似乎變化太大了……」

  「那是誰的功勞?」雅克憤憤地說,「是誰在耗費心血?你看,親愛的,假如你憑著女人的直覺就可以判斷別人有罪沒罪,我沒准都能坐到審判席上去啦。」

  「你會的,」安鄙夷地說,似乎突然發現了他品格中潛藏的一處陰暗的洞穴。

  雅克突然卡住,無奈地歎了口氣,朝天花板上祈求似地翻著眼珠:「埃勒裡,什麼時候起訴帕西沃?」

  「大陪審團後天受理這個案子。至少在那之前,他還是會平安無恙的。」

  安全神貫注地觀察著他:「那好,反正,你好像已經很肯定了。」

  「在我的職業和我的生活中,」埃勒裡謙和地說,「我不能肯定任何事情,小姐。」

  一陣長得可怕的沉默,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後都把目光移開了。安突然大聲說:「好吧,」可是接下去又想不起要說什麼了。湯姆·雅克轉過身去,面朝著羅伯特的書架,似乎要在卷佚浩繁的書海中去尋找靈感。埃勒裡心裡一清二楚。那個動作是在無言地暗示他們放棄眼前這個令人不快的題目,聊點別的。但是,他們同時發現,除了約克廣場上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他們實際上沒什麼可以聊的;站在一起,卻誰也不瞭解誰。

  最後還是巴布,那個德國牧羊犬挽救了他們的僵局。

  她說:「汪!」

  埃勒裡親親她的小鼻子:「去給你的耳朵想點兒辦法吧,」他皺著眉頭說,因為小狗的耳尖朝下耷拉著。

  「我一直喂她一些能讓她硬朗的食物呢。」雅克松了口氣,感激不盡似地說。

  「巴布寶貝兒!」安叫了一聲,伸手過去樓住了小狗的脖子,「他們真討厭,只有你是最完美的!」

  「她也不完美,」埃勒裡說,「兩隻耳朵應該機警地豎著才對呢。」

  「我們可以把她送到洗衣房去,」湯姆說,「給她耳朵上點漿,就會硬挺了。」

  「你這怪物!」安說,「別以為他做不出來,埃勒裡。他的理論是,狗不能跟人比。」

  「它們比人強,」湯姆說,「誰知道人類在它這個年齡是個什麼德行呢?不知人類的小孩讓狗撫養到巴布這個年齡會成什麼樣子?我腦子裡就愛想些不著邊際的事兒。想看看嗎?」

  「從小狗那裡偷盜信任,簡直——簡直連狗都不如!」

  「噓——女士,我只不過在設想。好了,巴布。」年輕的雅克蹲下身去,伸出兩手。巴布撲過去,小尾巴歡快地搖擺著。他抓住它的兩個前爪,拉著它站立起來,然後讓它朝後倒著走,逗它作出各種動作。突然他問道:「怎麼回事兒?」

  雅克停了下來,瞪著眼睛。

  「埃勒裡!」安·卓爾叫了一聲,「怎麼啦?」

  埃勒裡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兩眼緊閉。

  聽見安叫他,他做了個息聲的手勢。兩個年輕人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

  埃勒裡似乎感覺到一記重擊或者是聽到了什麼天籟之音。後來奎因警官一直拒絕提起這件事——到底是出於警官的驕傲還是不願觸動那令人不快的記憶,就不得而知了。

  但顯然,後者的可能性最大。

  突然埃勒裡大睜雙眼,發出一聲怪異可怕的叫喊,一個男人所能發出的撕心裂肺的絕望的叫喊。

  他箭一樣沖了出去。

  雅克和安雙雙拉著手,看著窗外他遠去的身影。他沒戴帽子,在約克廣場上東奔西跑地尋找著什麼。突然他發現了一輛停在路口的警車,奔過去拉開門跳了進去,對司機急促地說了句什麼,車子便轟鳴起來,拖著長長的煙塵疾馳而去。

  第三十章 危機

  電訊收發室打來了電話,告訴警官說他的兒子正鬧著非要闖進監獄,請警官火速趕去勸說。

  警官只說了聲「不」就掛了電話。收發室緊接著又打過電話來,說是奎因先生要求他們逐字轉告他:「我需要您,要求您必須答應這個請求。」警官只好離開了辦公室。

  「我必須馬上去見約克先生,現在就去。」一見面埃勒裡就這麼說。他一直在路邊的便道上等著,直到看見警官的車開了過來。他拉開車門,跳上去坐在父親身邊,拽著他的胳膊開始央求。

  看著兒子那張灰白、憔悴的臉,警官胸中早就開始劈啪爆響的怒火只好強按下去。

  下車後,他仍然扯著警官的胳膊,跨過馬路,上了對面的臺階。埃勒裡突然用那只閑著的手敲打起自己的腦袋。

  「怎麼回事兒,我怎麼看不見我明明正在看著的東西?」

  「什麼?」父親氣喘吁吁地問,但這時候他們已經進了門,他只好先放下疑問,先去打招呼辦手續。

  他們腳步匆匆地走過監獄過道裡回聲巨大的石階,來到一扇高闊的鐵門旁一張狹小的辦公桌前。警衛拿著一大串鑰匙稀裡嘩啦地開了門上的鎖。埃勒裡拔腿就朝裡跑,老人拖著不大靈便的腿拼命追在後面。

  「我他媽這是在跑什麼跑?等到明天不行嗎?或者晚上再說?」

  「不行,爸……」

  「你!」警官喘著氣惱火地說,「但願你不會搞錯!」

  他猜對了,但是太晚了。

  走過一扇又一扇的牢門,終於找到了他們要找的那間牢房。

  一間空蕩蕩的小牢房。

  帕西沃的牢房。

  眼前,帕西沃的脖子被一根繩子吊在高高的通風窗的鐵欄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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